牛皮文学
牛皮不是吹的 小说还得看我推的

第4章

绮罗院的暖阁里,熏着淡淡的安胎香。柳如烟靠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暖玉,听着云袖的回话,眼底的笑意冷得像冰。

“陈良娣那边,近频频打发侍女往御膳房走动,还私下见了春桃两次。”云袖的声音压得极低,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包灰白色的粉末,“这是奴婢从春桃的褥子底下搜出来的,太医验过,是南疆来的枯肌散——此药阴毒得很,入了安胎药,只会蚕食母体气血,让人渐衰弱,最后油尽灯枯,却能保腹中胎儿无恙。”

母去子留。

柳如烟唇角的弧度,越发冰冷。

她就知道,陈良娣那女人,看着安分守己,实则一肚子的算计。先前中立观望,不过是在等最佳的出手时机。如今柳清鸢被禁足,她成了东宫最得宠的人,陈良娣便坐不住了——既怕她后得势,容不下旁人;又想借她的肚子,搏一个“护龙嗣有功”的名分。

好一招一箭双雕的毒计。

“春桃那边,审得如何了?”柳如烟端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口,语气平静无波。

“春桃招了。”云袖垂眸道,“陈良娣许了她,事成之后,便放她出宫,还赏她一百两银子。她是个苦命人,家里弟弟等着银子救命,才动了歪心思。”

柳如烟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敲击着榻沿:“一百两银子,就想买我的命?陈良娣的手笔,未免太小了些。”

她抬眸看向云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把枯肌散,悄悄放回春桃那里。再按我说的,去做。”

云袖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暖阁里只剩下柳如烟一人。她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秋阳,指尖缓缓覆上小腹。

陈良娣,你想拿我的命,换你的前程?

那就看看,最后是谁,把自己的路,走成了绝路。

而陈良娣的院子里,却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她坐在窗前,翻着一卷佛经,侍女站在一旁,低声道:“良娣,春桃那边已经应下了,说是今的安胎药,便会把药粉掺进去。”

陈良娣合上书,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做得净些。别留下半点痕迹。”

“奴婢晓得。”侍女应声,又道,“只是柳如烟身边的云袖,警惕性极高,会不会……”

“怕什么?”陈良娣冷笑一声,“春桃是她从相府带来的旧人,她绝不会疑心。况且,那枯肌散无色无味,混在安胎药里,谁也查不出来。等她油尽灯枯,留下个孩子,殿下念及旧情,定会将孩子交给我抚养。届时,我便是这东宫最有脸面的女人。”

她顿了顿,又道:“柳清鸢被禁足,柳如烟死了,丽姬那蠢货成不了气候。这东宫的后位,迟早是我的。”

侍女连忙奉承:“良娣英明。”

陈良娣唇角的笑意,越发得意。她却不知,自己的这番话,早已被云袖安的细作,一字不差地听了去。

偏殿的小厨房里,春桃正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安胎药,往暖阁走。她的脚步有些发颤,手心沁着冷汗,怀里揣着那包枯肌散,像揣着一块烙铁。

走到暖阁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笑:“良娣,您的安胎药好了。”

柳如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得像水:“放着吧。”

春桃将药碗放在桌上,手指微微发抖,转身就要退下。

“等等。”柳如烟叫住她,声音柔缓,“这几,你似乎心事重重的,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春桃的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没……没有,奴婢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柳如烟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是吗?可我瞧着,你这脸色,实在难看得很。”

她说着,抬手召来一旁的侍女:“去,取一锭银子来,赏给春桃。她跟着我这么久,也辛苦了。”

春桃看着那锭白花花的银子,眼眶瞬间红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柳如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的笑意,冷了几分。

鱼儿,已经上钩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菱花窗棂,洒在暖阁的金砖上,映出一片暖黄。赵珩下朝回来,径直往绮罗院走,手里还提着一串刚摘的冰糖葫芦——那是柳如烟昨无意间提了一句,说怀了身孕,嘴里总觉得寡淡。

刚踏进暖阁,便听见一阵压抑的痛呼。

柳如烟蜷缩在软榻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了冷汗,双手死死捂着小腹,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桌上的安胎药,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烟儿!”赵珩的心猛地一揪,连忙冲过去,将她搂进怀里,声音都在发颤,“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快传太医!”

柳如烟靠在他怀里,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抓着他的衣襟,泪水混着冷汗,淌了满脸。她的气息微弱得像缕烟,断断续续道:“殿……殿下……妾喝了那碗安胎药,就……就觉得肚子疼……”

赵珩的目光,瞬间落在桌上的药碗上。他猛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吓得魂飞魄散的春桃,眼底的戾气几乎要喷薄而出:“这药,是你端来的?”

春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殿下饶命!奴婢……奴婢不知道啊!”

云袖恰在此时进来,见状,连忙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殿下!奴婢怀疑,药里有问题!方才奴婢瞧着春桃鬼鬼祟祟的,就去搜了她的住处,竟搜出了这个!”

她说着,将那个锦盒递了上去。

赵珩打开锦盒,一股淡淡的腥味扑面而来。太医很快赶到,俯身查验,脸色骤变,跪地叩首道:“殿下!这是枯肌散!阴毒至极,入了安胎药,只会伤及母体,不会伤了龙嗣!”

枯肌散!

赵珩的脸色瞬间铁青,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一脚踹在春桃的口,将她踹得口吐鲜血:“说!是谁指使你的!”

春桃疼得蜷缩在地上,看着柳如烟那双含着泪的眼睛,又想起家里等着救命钱的弟弟,终是哭着喊道:“是陈良娣!是陈良娣指使奴婢的!她许了奴婢一百两银子,让奴婢把药粉掺进安胎药里!”

这话一出,暖阁里一片死寂。

陈良娣!

赵珩的眼底,瞬间燃起熊熊怒火。他想起陈良娣平里那副端庄贤淑的模样,想起她对柳清鸢和柳如烟,始终保持着距离,原来那都是装的!她的心思,竟比柳清鸢还要歹毒!

柳如烟靠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殿下……妾从未得罪过陈良娣,她为何要这般对妾?为何要这般狠心……”

她一边哭,一边剧烈地咳嗽,帕子上又添了新的血丝,脸色白得像纸,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赵珩的心,疼得像被刀剜一样。他紧紧搂着她,声音沙哑得厉害:“烟儿,别怕!孤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他猛地站起身,眼底的意几乎要将人吞噬:“来人!去把陈良娣,给孤绑来!”陈良娣被押进绮罗院时,还穿着一身素色的襦裙,发髻上簪着一支珠花。她看着暖阁里满地狼藉,看着蜷缩在赵珩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柳如烟,看着地上跪着的春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殿下!臣妾冤枉!”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是柳如烟陷害臣妾!是她故意栽赃!”

“陷害?”赵珩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锦盒,“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春桃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陈良娣!您就认了吧!您许了奴婢一百两银子,让奴婢害良娣的性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罪该万死!”

“你胡说!”陈良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春桃的鼻子,“是你收了柳如烟的好处,反过来咬我一口!”

“够了!”赵珩一声怒喝,震得殿内的烛火都摇曳起来。他看着陈良娣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孤真是瞎了眼,竟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你和柳清鸢一样,都是毒妇!”

陈良娣的身子猛地一颤,瘫软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完了。

柳如烟靠在赵珩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柔得像云:“殿下,您别生气了。许是陈良娣一时糊涂,妾……妾不想追究了。”

她顿了顿,又轻轻咳嗽几声,带着几分虚弱道:“看在她侍奉殿下多年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这番话,说得大度又懂事,像一针,狠狠扎在赵珩的心上。

同样是女人,一个歹毒狠辣,一个温柔善良。赵珩的心,偏得更彻底了。

“饶过她?”赵珩冷笑一声,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她想害你性命,孤岂能饶她!”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陈良娣,字字诛心:“从今起,废去陈良娣的名分,贬为庶人,禁足冷院!无孤的旨意,永世不得踏出冷院半步!”

陈良娣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她看着赵珩那张冷硬的脸,又看着柳如烟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柳如烟的圈套。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侍卫将她拖了下去,拖过的金砖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暖阁里重新安静下来。赵珩抱着柳如烟,心疼得无以复加:“烟儿,委屈你了。”

柳如烟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眼底的泪水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温顺。

赵珩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烟儿,孤晋封你为良娣,封号‘柔’,赐居绮罗院,如何?”

柳如烟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作浓浓的惊喜:“殿下……这……这万万不可!妾只是个侍妾,怎敢……”

“有何不敢?”赵珩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你配得上。从今往后,你便是东宫的柔良娣,无人再敢欺辱你。”

他当即吩咐内侍:“传孤的旨意,昭告东宫!”

内侍应声退下。

柳如烟靠在赵珩怀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良娣。

这只是她向上爬的第一步。

东宫的其他院子里,早已炸开了锅。

丽姬的院子里,她听着侍女的回报,笑得眉眼弯弯:“好!好得很!陈良娣那贱人,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她连忙让人取来一支赤金点翠簪,亲自往绮罗院去,要给柳如烟道贺。

而被禁足的主殿里,柳清鸢听着锦儿的回话,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看着窗外的秋阳,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柳如烟!你好手段!”

锦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如今柳如烟晋封良娣,风头正盛,咱们……”

“慌什么!”柳清鸢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她得意不了多久!我倒要看看,她的好运气,能持续到几时!”

第二十二章 绮罗势盛 冷院魂销

绮罗院的晋封仪式,办得不算盛大,却足够体面。柳如烟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宫装,鬓边簪着一支赤金镶珠的凤钗,脸色依旧苍白,却难掩眼底的得意。

东宫的下人,都来道贺。丽姬更是笑得像朵花,捧着那支赤金点翠簪,递到柳如烟面前:“柔良娣,您如今得殿下宠爱,又怀了龙嗣,真是羡煞旁人。这簪子,是妾的一点心意,还请您笑纳。”

柳如烟接过簪子,指尖轻轻摩挲着,语气温和:“姐姐客气了。”

她抬眸看向丽姬,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往后东宫的事,还要姐姐多多帮衬。”

丽姬连忙躬身道:“妾不敢当。能为柔良娣分忧,是妾的福气。”

看着丽姬那副谄媚的模样,柳如烟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

东宫的风向,彻底变了。

柳清鸢被禁足,陈良娣被贬,丽姬成了她的跟班。如今的东宫,已是她柳如烟的天下。

她靠在软榻上,看着满殿的赏赐,看着赵珩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眼底的野心,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良娣的位置,还不够。

她要的,是太子妃的凤位。是母仪天下的尊荣。

而冷院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陈良娣被废去名分后,便被关在了这里。冷院破败不堪,四处漏风,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她躺在冰冷的草席上,身上只盖着一床薄薄的旧被子,脸色灰败,头发散乱,早已没了往的端庄模样。

侍女们都散了,没有人愿意伺候一个失了势的废人。只有一个老嬷嬷,每送来一碗馊掉的饭菜。

她躺在草席上,看着窗外的天空,眼底一片死寂。

她想起自己往的风光,想起自己的算计,想起柳如烟那张温柔的脸,只觉得一阵讽刺。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陈良娣打了个寒颤,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咳得撕心裂肺,咳得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草席。

她知道,自己的子,不多了。

她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

这深宫之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安分守己。

要么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要么,就被别人踩在脚下,粉身碎骨。

绮罗院的暖阁里,柳如烟正靠在赵珩的怀里,听着云袖的回话。

“冷院那边传来消息,陈良娣咳血了,怕是撑不了几了。”云袖的声音压得极低。

柳如烟靠在赵珩怀里,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撑不了几?

那便让她,早点去吧。

她抬起头,看着赵珩那张俊朗的眉眼,眼底的水汽氤氲,声音柔得像云:“殿下,妾听闻陈良娣病了,心里实在不安。能不能……能不能让太医去看看她?”

赵珩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烟儿,你就是心太软。”

他顿了顿,终究是不忍拂了她的意:“好,孤便依你。”

柳如烟靠在他怀里,唇角的笑意,越发冰冷。

让太医去看她?

不过是让她,死得更体面些罢了。

窗外的秋阳,渐渐西斜。绮罗院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映着朱红的宫墙,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谲。

冷院的风,越刮越紧。

陈良娣躺在草席上,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

她知道,这深宫的夜,很长。

长到足够滋生无数的阴谋与算计。

长到足够让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永无止境。

继续阅读

评论 抢沙发

  • 昵称 (必填)
  • 邮箱 (必填)
  • 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