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市西郊殡仪馆。
天空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蓝色,清晨的雾气混杂着焚化炉未散尽的烟尘,让整个殡仪馆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阴森中。
陈默背着黑色双肩包,翻过了矮墙。
这里他并不陌生。做画师采风的时候,他曾来这里画过速写。
那时候是为了艺术,而现在,是为了生存。
他熟门熟路地避开了值班室昏黄的灯光,来到了位于地下的冷冻停尸间。
厚重的铁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大号的挂锁。
陈默没有找工具撬锁。他只是抬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食指轻轻点在锁孔上。
“滋滋。”
几细若游丝的红线顺着锁孔钻了进去。陈默闭上眼,手指微动,感受着锁芯内部的结构。
红线如同灵活的触手,在锁芯里勾动弹子。
咔哒。
清脆的声响。
锁开了。
陈默推开铁门,一股刺骨的寒气夹杂着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这里很安静。 只有冷冻柜压缩机发出的“嗡嗡”声,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低声呜咽。
陈默走进这间巨大的停尸房,反手关上门。
放眼望去,几十个不锈钢冷冻柜整齐排列,像是镶嵌在墙壁里的一个个抽屉。
“开始进货。”
陈默走到第一个柜子前,拉开。
里面躺着一个老头。 陈默伸手摸了摸老头手臂上的皮肤,摇了摇头.
“太老了,皮都松了,没什么韧性,而且死得太安详。”
推回去。
拉开第二个。
一具被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尸体。
“太脆。这种皮一缝就烂。”
推回去。 拉开第三个。
这是一具车祸遗体,半边身子都碎了。
“拼图太碎,修补起来浪费线。”
陈默就像是一个在菜市场挑剔的顾客,面无表情地拉开一个个装死人的抽屉,对里面的“商品”评头论足。
恐惧这种情绪,似乎随着他身体的异化,正在离他远去。
终于,在拉开第十二个柜子的时候,陈默的动作停下了。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壮硕,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的表情狰狞,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陈默看了一眼挂在脚趾上的标签:【死因:心肌梗塞】。
“横死,年轻,皮肉紧实。”
陈默伸手捏了捏那尸体的手臂,触感冰冷坚硬,让他很满意。
“就你了。”
陈默没有把尸体搬走,而是直接把停尸板完全拉了出来。 他拿出一把崭新的手术刀,准备开始取皮。
他的目标是左臂的皮肤。只要剥下完整的一圈,正好能裹住自己腐烂的小臂。
然而,就在手术刀刚刚划开尸体手腕皮肤的一瞬间。
咯吱。
一声异响。 那具原本僵硬的男尸,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它那双原本瞪着的死鱼眼,眼珠子竟然诡异地转动了一下,死死盯住了站在旁边的陈默。
诈尸?
还是……厉鬼复苏?
还没等陈默反应过来,男尸那只青紫色的手猛地抬起,一把抓住了陈默拿着刀的右手手腕!
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陷入了陈默的肉里。
吼—— 男尸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上半身猛地坐了起来,张开乌紫的大嘴,直接朝陈默的脖子咬了过来!
在这狭窄、阴冷的停尸房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足以吓疯任何一个普通人。
但陈默没有叫,也没有退。 他的眼神甚至没有波动,只有一丝被打断工作的不耐烦。
“别乱动。”
陈默冷冷地说道。
面对扑过来的尸体,他没有用右手去挣脱,而是直接抬起那只带着黑手套的左手,一巴掌按在了尸体的脑门上!
“给我躺回去。”
崩!
心脏里的生锈骨针猛地跳动。 无数猩红的鬼线,瞬间穿透了陈默的手套,直接刺入了尸体的头颅!
并没有把头打爆。 这些红线像是有意识的缝合线,瞬间穿透了尸体的脑袋,然后向下延伸,穿透了停尸板的不锈钢板材。
“缝合!”
“滋滋滋——”
红线瞬间收紧! 男尸刚刚抬起的上半身,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拽回了停尸板上。
咚!
后脑勺重重地砸在金属板上。
但这还不够。为了防止它再乱动影响手术精度。 陈默左手五指连弹。
咻!咻!咻!
十几红线射出,分别穿透了尸体的双肩、手腕、大腿和脚踝,将它死死地缝在了停尸板上!
现在的男尸,就像是被固定在解剖台上的青蛙。无论它怎么嘶吼、怎么挣扎,那些红线都纹丝不动,将它牢牢锁死。
“这样就老实了。”
陈默甩了甩手,重新拿起那把手术刀。
他看着那个虽然身体被缝住、但眼睛还在疯狂乱转、嘴里还在低吼的尸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忍一下。”
“我只取左手的皮。既然你已经死了,这皮留着也是浪费。”
手术刀落下,锋利的刀刃划开青紫色的皮肤。
在这个阴森的地下停尸间里。
一个被红线缝在板上疯狂挣扎的尸体。
一个面无表情、正在进行尸体剥皮手术的男人。
这一幕,比刚才诈尸的瞬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十分钟后。
陈默走出停尸房,重新锁好了门。
现在他的左臂上,已经缠上了一层青灰色的死人皮。
那种骨针侵蚀血肉的剧痛,在裹上尸皮的瞬间,果然减轻了许多。
“能撑几天。”
陈默活动了一下稍微舒服一点的左手,看了一眼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
新海市,一间位于地下、墙壁加装了铅层的安全屋。
屋里烟雾缭绕,满地的烟头。
严烈着上身,坐在沙发上。
他后背的皮肤早已破烂不堪,四个碗口大的血洞正在往外渗着黑血。
那四生锈的鬼锁链,此时虽然缩回了体内,但并没有完全安分,像是有生命的寄生虫一样在皮肉下缓缓蠕动。
“嘶……”
严烈倒吸一口凉气,拿着一瓶高浓度的医用酒精,直接倒在了后背的伤口上。 剧痛让他保持清醒,也能稍微压制厉鬼复苏的躁动。
嘟——嘟——
桌上的电话响了。
严烈接起电话,声音疲惫沙哑:“我是严烈。画中女鬼已经关押,确认代号‘鬼梳头’。派人来接手吧。”
电话那头是一个冷静的女声: “收到,档案已更新。辛苦了,严队。您的身体状况监测显示波动异常,建议暂停任务。”
“少废话。”
严烈骂了一句,点了一烟,“新海市现在乱成一锅粥,我哪有空休息。”
他吐出一口烟圈,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帮我查个人。”
“请讲。”
“昨晚在艺术中心,有个新人帮了忙。男性,二十岁左右,驾驭了一种类似‘缝合’能力的厉鬼。特征是……脖子上有缝合线,左手已经烂成骨头架子了。”
严烈脑海中浮现出陈默那张惨白冷静的脸。
“那小子是个疯子。手都烂成那样了还敢透支力量。虽然是野路子,但如果不死于复苏,将来恐怕是个狠角色。”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片刻后,女声回复道:“收到特征。数据库正在比对,我会重点排查各地的灵异事件记录。稍后有结果发给您。”
“行,尽快。” 严烈正准备挂电话。
“等一下,严队。”接线员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