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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此处,共吹箫后续章节哪里更新?柳清音苏文免费无弹窗?

如果你喜欢阅读女频悬疑小说,那么一定不能错过玉人此处,共吹箫。这本小说由知名作家信步云山创作,以柳清音苏文为主角,讲述了一段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小说情节紧凑、人物形象鲜明,让读者们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至第14章,352542字,快来一探究竟吧!主要讲述了: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古镇从清晨开始就笼罩在一种异样的氛围中。天空不是往常的蔚蓝或灰白,而是一种病态的、泛着淡红的铅灰色,像凝固的血稀释在水中。云层低垂,厚得化不开,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异常闷热,没有…

玉人此处,共吹箫后续章节哪里更新?柳清音苏文免费无弹窗?

《玉人此处,共吹箫》精彩章节试读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古镇从清晨开始就笼罩在一种异样的氛围中。天空不是往常的蔚蓝或灰白,而是一种病态的、泛着淡红的铅灰色,像凝固的血稀释在水中。云层低垂,厚得化不开,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异常闷热,没有风,树叶静止不动,连惯常的蝉鸣鸟叫都消失了,死寂得可怕。

苏文站在老宅二楼的窗前,望着这片诡异的天空。昨晚他一夜没睡,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只要一闭上眼睛,顾文渊的记忆就会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四百年前的场景真实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花朝诗会上的初遇,柳家后花园的赠箫,永济桥上的大火,冰冷的河水……

更让他不安的是,从凌晨开始,血玉箫就在持续地发出微光。不是间歇性的闪烁,而是一种稳定的、暗红色的辉光,像呼吸一样明灭。箫身上的那些血丝纹路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在黑暗中蜿蜒扭动,仿佛活了过来。他将箫锁进抽屉,但那光芒能透过木质缝隙渗出来,在书房地板上投下诡异的红色光斑。

他知道,时候到了。

中元节,鬼门开。月圆之夜,封印最弱。柳清音在信中警告:“阵法已破其三,封印将崩。月圆之夜,亦是百鬼夜行之时。”

昨夜古镇已经出现了异常。陈岩半夜打来电话,说派出所接到十几起报警,都是声称“看见已故亲人”或“听见诡异箫声”。最严重的一起在北街,一家五口同时产生幻觉,说看见满屋子都是“穿着旧式衣服的人影”,孩子吓得高烧不退。陈岩带人去看,虽然没看见什么,但能感觉到那栋房子“冷得反常”,温度计显示室内只有十五度,而室外是二十五度。

这不是个别现象。林薇早上也发来信息,说她家附近好几户人都说昨晚做了同样的梦:梦见一个白衣女子在桥上吹箫,身后是熊熊大火。醒来后,所有人都在枕边发现了一小片白玉碎屑。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古镇的店铺大多关门歇业,街上行人稀少,即使出门也是步履匆匆,神色慌张。老人们开始在家里烧纸钱、上香,念叨着“祖宗保佑”。年轻人则想着逃离,但出镇的路只有两条,都排起了长队。

苏文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离天黑还有十个小时,离月出还有十二个小时。他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做好最后的准备。

手机响了,是陈岩。

“文哥,你在哪?千万别出门!”陈岩的声音急促,背景很嘈杂,有哭喊声和警笛声。

“我在家。怎么了?”

“又死了一个!是郑师傅,那个潜水员!今天早上发现死在井边,手里紧紧抓着那截人骨,眼睛……眼睛被挖空了!”

苏文倒吸一口凉气。郑师傅,那个帮他们从井底取出《渡魂引》全谱的老潜水员。他最终还是没逃过。

“死状和之前的几个一样吗?”苏文问。

“不一样,更惨。”陈岩的声音在颤抖,“不只是眼睛,他的胸口……被掏了个洞,心脏不见了。地上用血写着字:‘擅动封印者,死’。”

擅动封印者。指的是郑师傅从井底取出铁盒的行为?还是苏文让他去探井的决定?

“井口现在什么情况?”苏文追问。

“封起来了,我让人用水泥重新封死。但附近的居民说,从昨晚开始,那口井就在‘冒气’,不是水汽,是黑气,还有声音……像是很多人在水里哭。”

苏文想起阿桂婶的话:“井底通着阴河……”也许那口井真的是某个阴阳交界处,封印的破损让困在井底的怨魂开始外泄。

“陈岩,你听我说,”苏文压低声音,“今晚月出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要靠近渡魂桥。不只是你,要让所有人都远离,至少五百米范围。”

“你要做什么?”

“我要上桥,完成《渡魂引》。柳清音在等,这是唯一能平息这一切的方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陈岩说:“文哥,我刚才去了医院看阿桂婶。她醒了,但神智不清,一直在重复几句话:‘血月现,百鬼行;七星破,古镇倾;箫声起,生死定。’文哥,今晚……可能是真正的‘劫数’。”

血月现。苏文抬头看向窗外诡异的天空。今晚真的会有血月吗?那种天文现象很少见,但在民间传说中,血月是不祥之兆,通常伴随着大灾大难。

“我会小心的。”苏文说,“你也是。尽量疏散桥附近的居民,但不要引起恐慌。”

挂了电话,苏文开始整理装备。他将《渡魂引》全谱竹简用防水油布仔细包裹,放进背包内层。旁边是那两支箫:血玉箫和刻着“清音”的白玉箫。还有双鱼玉佩、白玉娃娃、顾文渊的信件。每一样都可能是关键。

他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便于夜间行动。在镜子前,他看着自己的脸。镜中的影像有些模糊,似乎在苏文和顾文渊之间摇摆。他戴上眼镜,试图强化“苏文”的身份,但那双眼睛里的忧郁和悲伤,不是眼镜能掩盖的。

“今晚,”他对镜中的自己说,“我们一起去见她。一起去完成那首曲子。”

镜中的影像微微点头,不知是苏文在点头,还是顾文渊在回应。

下午两点,林薇来了。

她背着古琴,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一进门,她就说:“我爸妈让我离开古镇,去省城亲戚家避避。但我跟他们说,我要留下来帮你。”

“你不该留下来。”苏文说,“太危险了。”

“柳清音是我的祖先。”林薇说,“这件事我有责任。而且,昨晚的合奏让我明白,我的琴声能与你……与顾文渊的箫声共鸣,能帮助柳清音听到她想听的东西。”

她放下古琴,从包里拿出一卷纸:“这是我昨晚根据记忆整理的新乐谱,融合了《渡魂引》原谱和我们即兴加入的部分。我觉得,这才是完整的曲子。”

苏文接过乐谱。林薇用娟秀的字迹记录了两行谱:上行是箫谱,下行是琴谱。两者交织在一起,像对话,像回应,像两个灵魂的交流。在最末尾,她标注了一行小字:“此曲需心领神会,非技可及。奏者需以情通情,以魂渡魂。”

“以情通情,以魂渡魂……”苏文喃喃重复这句话。这正是柳清音的理念,是她创作《渡魂引》的初衷。

“我们下午再练习一次。”林薇说,“然后……就等晚上了。”

他们来到书房,开始最后一次合奏练习。林薇调好古琴弦,苏文拿起血玉箫。这次,他们没有看谱,而是闭上眼睛,完全凭感觉演奏。

箫声先起,凄美哀婉,是《渡魂引》的开篇。接着琴声加入,清越悠扬,与箫声交织。音乐在书房里流淌,渐渐将他们带入一种忘我的状态。

苏文感到顾文渊的意识越来越强烈。这一次,他没有抗拒,而是主动开放自己,允许那些记忆和情感流入。他看见顾文渊与柳清音在柳家后花园合奏的画面:春日暖阳,桂花飘香,琴箫和鸣,相视而笑。那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是爱情最纯粹的模样。

然后画面切换,变成永济桥上的大火。顾文渊在人群中挣扎,看着爱人在火焰中化为灰烬。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那种想要一起死去的冲动……

苏文的箫声开始颤抖,气息紊乱。林薇的琴声也受到影响,旋律变得支离破碎。

“稳住!”林薇喊道,“苏文,稳住!你是苏文,也是顾文渊,但最重要的是——你是演奏者!你要传达的是理解,是慈悲,是释然,不是重复他们的痛苦!”

苏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薇说得对,他不能沉溺在顾文渊的痛苦中,而是要通过音乐转化那种痛苦,让它变成理解、变成慈悲、变成释然。

他调整气息,重新吹奏。这次,旋律中的悲伤依然在,但多了一种超脱的意味,像是在说:我懂你的痛苦,但请你放下;我知你的怨恨,但请你原谅;我愿你的灵魂,得到真正的安息。

林薇的琴声也随之变化,变得更加空灵,更加安抚,像是在回应:我听到了,我理解了,我愿意放下。

音乐达到了某种和谐的平衡。书房里的空气开始波动,不是风,而是一种能量的流动。桌上的纸张无风自动,茶杯里的水面泛起涟漪。血玉箫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那些血丝纹路像真正的血管一样搏动。

突然,箫声和琴声同时停止——不是他们主动停止的,而是音乐自己“完成”了。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余音在空中久久不散,像叹息,像告别。

苏文睁开眼睛,发现林薇也在看着他,眼中含泪。

“她听到了。”林薇轻声说,“柳清音听到了。刚才最后那段旋律……不是我弹的,也不是你吹的,是……她自己加入的。”

苏文点头。在演奏的最后时刻,他确实感觉到有第三股力量介入了音乐,不是控制,而是引导,让旋律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流淌。那是柳清音的灵魂在参与,在回应,在通过音乐表达她的感受。

墙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像水渍一样从墙体内渗出来的,暗红色的,像血:

“今夜子时,桥头相见。箫琴合奏,渡魂引路。”

字迹娟秀,是柳清音的笔迹。

子时。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辰。中元节的子时,更是鬼门大开之时。

“她接受了。”林薇说,“她愿意在子时接受超度。”

但苏文心中没有轻松,只有更深的忧虑。柳清音愿意接受超度是好事,但今晚的情况可能远比超度一个怨灵复杂。阿桂婶说的“血月现,百鬼行”,陈岩说的井口冒黑气,还有古镇居民大规模见鬼的报告……这些都说明,今晚可能真的是百鬼夜行,是整个古镇封印崩坏的前兆。

他必须做好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傍晚六点,天色开始暗下来。

不是正常的夜幕降临,而是一种诡异的、加速的黑暗。铅灰色的天空迅速转黑,但那种淡红的色调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明显,像是天空在渗血。云层中偶尔闪过暗红色的电光,没有雷声,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的轰鸣。

苏文和林薇站在老宅天井里,望着这片诡异的天空。老街方向传来零星的哭喊声和奔跑声,还有警笛的呼啸。恐慌在加剧。

手机不断收到陈岩发来的信息:

“东街有十几个人同时昏厥,醒来后都说看见满街都是‘古代人’。”

“西街的王家祠堂突然起火,火是绿色的,扑不灭。”

“渡魂桥附近温度骤降,桥面结霜了,现在是八月啊!”

“文哥,情况失控了,你那边怎么样?”

苏文回复:“我们准备出发去桥头。你尽量疏散人群,但不要靠近桥。”

“千万小心!血月……血月出现了!”

苏文抬头。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暗红色的月亮正在缓缓升起。不是平常的银白或金黄,而是真正的血红色,像一颗巨大的、充血的眼球,悬在天空,俯瞰着这座古镇。

血月现,百鬼行。

民间传说中,血月之夜,阴阳界限最薄弱,亡魂最容易现世。而中元节的血月,更是千年难遇的大凶之兆。

“走吧。”苏文对林薇说,“时间快到了。”

他们背上装备,走出老宅。老街上一片混乱:店铺门窗紧闭,有些人拖着行李箱往镇外跑,有些人跪在门口烧纸磕头,还有些人呆呆地站在街上,望着血月,眼神空洞。

空气中有种奇怪的味道:不是烧纸的烟味,不是河水的腥味,而是一种陈旧的、像是打开古墓时涌出的腐败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檀香和焦糊味——柳清音身上的味道,但现在浓郁了十倍,弥漫在整个古镇。

他们沿着老街向西走,越靠近渡魂桥,异常现象越明显。

路灯开始闪烁,不是电压不稳的闪烁,而是有规律的明灭,像在传递某种信号。灯光也变得诡异,从正常的白色变成淡红色,像是被血月染红了。

路边的树木在无风的情况下自己摇晃,枝叶摩擦发出沙沙声,仔细听,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低语。

地面上出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水渍,但水是暗红色的,像血,从墙角、石缝中渗出,汇聚成细小的溪流,流向渡魂桥的方向。

最诡异的是影子。在血月的红光下,人和物体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但那些影子的形状不正常:有时会多出几只手,有时会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有时甚至会……自己移动,与本体分离。

林薇紧紧抱着古琴,脸色苍白但步伐坚定。苏文握紧背包带子,他能感觉到血玉箫在震动,越来越强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转过一个街角,渡魂桥出现在视野中。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渡魂桥完全被一种暗红色的雾气笼罩,雾气从河面升起,缠绕着桥身,在血月下显得诡异而朦胧。桥身本身也在发光——不是反射月光,而是从内部透出的、暗红色的光,与血玉箫的光芒同源。

桥面上结满了白霜,在红雾中泛着冷光。桥栏杆上,那些石刻的莲花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花瓣在缓缓开合。

而在桥头,聚集着“东西”。

不是人,至少不完全是。那些是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影,穿着各式各样的旧式衣服,有明代的,有清代的,有民国的。他们静静地站着,面朝桥的方向,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朝拜。

最前排的几个人影比较清晰,苏文认出了其中几个:沈老爷子,穿着他下葬时的那身衣服,面色青白,眼神空洞;赵德海,胸口有一个黑洞,手里还握着那片白玉碎屑;郑师傅,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手里抓着那截人骨。

都是这几天死去的人。他们的亡魂被吸引到了这里。

“天哪……”林薇捂住嘴,差点叫出声。

苏文强迫自己冷静。这些亡魂可能只是被柳清音的怨气吸引,或者被血月的力量召唤。只要不主动招惹,也许不会有事。

但他们必须上桥。子时快到了,柳清音在等。

“跟紧我,不要看那些东西的眼睛。”苏文低声说,然后迈步走向桥头。

越靠近桥,温度越低。从夏末的闷热骤降到深秋的寒意,再降到冬天的冰冷。他们的呼吸变成白雾,衣服上开始结霜。

桥头的那些亡魂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接近,缓缓转过身来。几十双空洞的眼睛盯着他们,没有敌意,没有恶意,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悲哀。

苏文硬着头皮,从亡魂群中穿过。那些亡魂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让开一条路,像是在为他们让行。经过时,苏文听见了低语声,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而是直接响在脑海里的:

“救救我们……”

“我们也是受害者……”

“柳姑娘……太苦了……”

“解开封印……让我们安息……”

这些亡魂不是柳清音的敌人,而是和她一样被困在因果中的灵魂。他们可能是当年参与者的后代,可能是无辜被卷入的路人,可能是四百年来所有被这个阵法影响的人。

苏文心中涌起一阵悲悯。今晚他要超度的不止是柳清音,还有所有这些被困的灵魂。

他们走上桥。桥面的白霜很滑,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红雾更浓了,能见度只有几米。血玉箫的光芒在雾中像一盏引路灯,指引着方向。

来到桥中央的亭子,苏文停下脚步。这里是最中心的位置,也是阵法阵眼所在。

亭子里的石桌石凳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霜,但石桌中央有一块区域是干净的,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像是一个准备好的舞台。

“就是这里。”苏文说。

他和林薇开始准备。林薇将古琴放在石桌上,调整好位置。苏文则取出两支箫:血玉箫和白玉箫。他将白玉箫也放在石桌上,作为象征,代表顾文渊的在场。

然后,他拿出双鱼玉佩,将两半拼合,放在琴和箫之间。白玉娃娃放在旁边,七情玉珠在血月下泛着微光。

最后,他展开《渡魂引》全谱竹简,但只是象征性的——真正的乐谱已经记在心里。

准备就绪时,子时到了。

远处古镇的钟楼敲响了十一下钟声,但声音传到桥上时变得扭曲、拉长,像是从水底传来。钟声过后,万籁俱寂,连风声都停止了。

血月升到了天空最高处,暗红色的月光垂直洒下,将渡魂桥照得一片血红。红雾开始旋转,以桥亭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

然后,她出现了。

柳清音的身影在红雾中缓缓浮现。

这次不是模糊的白影,而是清晰的、几乎实体的人形。她穿着那身月白色的衣裙——苏文在河里发现的那片丝绸,就是这身衣服的碎片。衣裙完整无瑕,在血月下泛着冷光。长发如瀑,垂至腰间,发间别着那支白玉簪,莲花头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她手里拿着白玉箫,但仔细看,那支箫的尾端系着一缕暗红色的丝绦——那是血玉箫的特征。两支箫融合了?还是她的“魂箫”本身就是血玉箫的投影?

她的面容清晰可见,是苏文在记忆碎片中见过的样子:柳叶眉,丹凤眼,挺直的鼻梁,薄而线条分明的嘴唇。美丽,但苍白得没有血色,像是瓷器做的娃娃。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不再是全黑,而是恢复了正常的黑白分明,但瞳孔深处有一点暗红色的光,像燃烧的炭火。

她站在桥亭的另一端,与苏文和林薇隔着石桌相望。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文感到心脏像是被重击。顾文渊的记忆和情感如海啸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那不是简单的回忆,而是切身的、仿佛正在经历的感受:初遇的心动,相知的喜悦,定亲的幸福,以及最后的绝望……

他必须稳住。他不是顾文渊,至少不完全是。他是苏文,是来完成超度的人。

“柳姑娘,”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来了。”

柳清音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悲伤,有怨恨,有期待,还有一丝……温柔?

“文渊……”她轻声说,声音飘渺,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终于来了……四百年了……”

她在对顾文渊说话,不是对苏文。在她眼中,苏文就是顾文渊,或者至少,是顾文渊的载体。

苏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如果他以顾文渊的身份回应,会不会加剧身份的混淆?但如果他坚持自己是苏文,会不会让柳清音失望,让超度失败?

就在这时,林薇开口了:“柳前辈,我们带来了《渡魂引》全谱,带来了顾文渊想对您说的话,带来了让您安息的方法。请您……听我们演奏。”

柳清音的目光转向林薇,眼神变得锐利:“你是……柳家的后人?”

林薇点头:“我叫林薇,家母姓柳。如果族谱没错,我应该是您的……远房侄孙辈。”

柳清音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柳家……还有人活着……”

“是的,柳家没有绝后。”林薇说,“但四百年来,柳家女子多短命,说是……血脉中带有诅咒。”

“那不是诅咒,是因果。”柳清音低声说,“当年之事,牵连太多,因果太重……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你们要演奏《渡魂引》?”

“是的。”苏文接过话,“完成您未完成的曲子,传达顾文渊未传达的话,超度您和所有被困的灵魂。”

柳清音沉默了很久。血月在她身后,将她的身影映得如同一尊血玉雕像。红雾在她周围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她点了点头:“好。我听着。”

苏文和林薇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开始演奏。

林薇先起,古琴的音符如清泉流淌,是《渡魂引》的开篇。清越,空灵,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苏文随后加入,血玉箫的声音响起。这次,他没有刻意控制,而是完全放开,让顾文渊的记忆和情感通过音乐自然表达。

箫声与琴声交织,在血月下的渡魂桥上回荡。音乐穿透红雾,向四面八方扩散。

桥头聚集的那些亡魂开始有反应。他们不再呆立,而是缓缓移动,走上桥面,聚集在桥亭周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表情从空洞变得柔和,有的开始流泪——不是真正的眼泪,而是暗红色的血泪。

柳清音也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她的身影在音乐中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音乐进行到中段,出现了变化。不是苏文或林薇主动改变的,而是音乐自己“发展”出了新的旋律。那是昨晚他们即兴加入的部分,是顾文渊想对柳清音说的话,通过音乐传达。

箫声在说:清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琴声在回应:我听见了,我不怪你。

箫声在说:我从未背叛你,我一直爱你。

琴声在回应: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箫声在说:放下怨恨,放下痛苦,跟我走,去该去的地方。

琴声在回应:我累了,四百年了,我累了……

柳清音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暗红色的光芒从她体内散发出来,与血玉箫的光芒共鸣。她手中的“魂箫”也开始发出声音,不是吹奏的声音,而是一种空灵的共鸣,加入合奏。

三股音乐力量交织在一起:苏文(顾文渊)的箫声,林薇的琴声,柳清音的魂箫声。它们融合、对话、共鸣,形成一种超越凡俗的音乐,一种真正能“通阴阳,渡亡魂”的音乐。

桥上的亡魂们开始发生变化。他们的身影逐渐变淡,从半透明变成几乎透明,脸上的表情从悲哀变成平静,最后变成释然。一个个灵魂在音乐中消散,化为点点荧光,升上夜空,像无数只萤火虫,在血月下形成一条光的河流。

他们在被超度,在得到解脱。

柳清音也在变化。她身上的月白衣裙开始褪色,从月白变成纯白,再变成透明。她手中的魂箫也在消散,化为光点。她的表情越来越平静,眼中的暗红色光芒逐渐熄灭,恢复成正常的黑色。

音乐进入最后一段,也就是《渡魂引》原谱中空白的那段。竹简上写着:“此段需即兴,以心为谱。”

现在,就是即兴的时刻。

苏文完全放开了控制。他不再是苏文在吹奏,也不是顾文渊在吹奏,而是一个“传达者”,一个连接生死、沟通阴阳的媒介。音乐从他心中自然流淌,没有预谋,没有设计,只有纯粹的情感和愿望。

他希望柳清音安息。

希望所有亡魂解脱。

希望四百年的因果了结。

希望古镇恢复平静。

这些愿望通过音乐传达出去。林薇的琴声完美配合,她的愿望与苏文一致:超度祖先,结束悲剧。

柳清音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清澈了,没有了怨恨,没有了悲伤,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的接受。

她开口了,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音乐,通过灵魂的直接沟通:

“文渊,我听见了……我懂了……我原谅了……”

“四百年的等待,四百年的怨恨,原来只是等待这一曲,等待这一句‘我懂你’……”

“我累了……我想走了……去一个没有怨恨、没有痛苦的地方……”

“谢谢你,文渊……谢谢你,柳家的后人……谢谢你们……”

她的身影开始消散,从脚开始,化为点点荧光,向上蔓延。衣裙,长发,面容,逐渐化为光点,融入夜空中那条光的河流。

就在她即将完全消散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渡魂桥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不是地震,而是桥身内部发出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大的东西在苏醒。桥面开裂,裂缝中涌出暗红色的液体,不是水,更像是……血。

血玉箫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那些血丝纹路疯狂扭动,像是要挣脱白玉的束缚。箫身开始发热,烫得苏文几乎握不住。

同时,桥下的河水开始沸腾。不是温度上的沸腾,而是水面疯狂翻滚,冒出一个又一个漩涡。从漩涡中,涌出大量的黑气,黑气中裹挟着无数扭曲的人影——不是桥头那些相对完整的亡魂,而是更加扭曲、更加疯狂的东西。

“怎么回事?”林薇惊叫,琴声中断。

苏文看向柳清音。她的消散过程停止了,下半身已经化为荧光,但上半身还保持着半实体状态。她的表情变得惊恐,看向桥下的河水。

“他……醒了……”柳清音的声音充满恐惧,“封印破了……他出来了……”

“谁?”苏文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文渊……不,不是文渊……是……怪物……”

话音未落,桥下的河水中,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人形,但扭曲得不成样子。身体肿胀,像是被水泡了很久的浮尸。皮肤是死灰色的,布满裂纹,裂纹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头颅低垂,长发纠结成团,遮住了脸。最恐怖的是它的手——那不是人类的手,而是像某种水生生物的触手,长满吸盘和倒刺。

但它手里握着一支箫。

血玉箫。真正的血玉箫,和苏文手中的这支一模一样。

不,苏文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箫——它正在变化。原本温润的白玉质地变得灰暗,那些血丝纹路凸起,像是要脱离箫身。这支箫在“回归”本体,在响应那个怪物的召唤。

“顾文渊……”苏文喃喃道。

那个怪物,是顾文渊。不是四百年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而是被封印在血玉箫中四百年后,被怨恨、悔恨、痛苦扭曲变形的魂魄。四百年的黑暗,四百年的囚禁,让他的灵魂腐败、变质,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文渊……”柳清音的声音颤抖着,既有恐惧,也有悲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怪物缓缓抬起头。长发散开,露出下面的脸——如果还能称之为脸的话。那是一张完全扭曲的面容,五官错位,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巴裂开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但在那张恐怖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顾文渊的轮廓,特别是那双眼睛深处,还有一点残存的、属于人类的悲伤。

“清……音……”怪物开口了,声音嘶哑,像是从破碎的风箱中挤出来的,“等……等……我……”

它伸出触手般的手,想要触碰柳清音,但柳清音惊恐地后退——她的一半身体已经化为荧光,无法移动太远。

“不……不要过来……”柳清音摇头,“你不是文渊……文渊不会这样……”

“我……就是……文渊……”怪物说,声音中带着痛苦,“四百年……黑暗……好冷……好孤独……想你……恨你……恨所有人……”

它的触手指向桥亭外的那些亡魂,指向古镇的方向:“他们……害死你……害死我……都要……死……”

话音刚落,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不是人类的声音,而是多种声音的混合:顾文渊的悲鸣,其他亡魂的哭喊,还有某种非生物的嘶吼。

随着咆哮,桥下的黑气疯狂涌出,那些扭曲的人影从黑气中冲出,扑向桥亭,扑向古镇方向。它们是四百年来所有被困在阵法中的怨魂,因封印破裂而获得自由,现在要复仇,要发泄四百年的怨恨。

渡魂桥上,百鬼夜行。

苏文意识到,事情已经完全失控。他们原本只是要超度柳清音,但现在,整个七星锁魂阵正在崩坏,所有被封印的怨魂都在逃出,其中最强大的就是已经完全变质的顾文渊的魂魄。

更糟的是,古镇方向传来更多的尖叫和哭喊。血月之下,百鬼横行,那些怨魂正在侵入古镇,袭击活人。

“必须阻止他!”林薇喊道,“否则整个古镇都会……”

但她的话没说完,一个扭曲的怨魂扑向她。苏文想都没想,抓起桌上的白玉箫,挡在林薇身前。

白玉箫触碰到怨魂的瞬间,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怨魂发出一声尖叫,被光芒弹开,消散成黑气。

有用!这支箫对怨魂有克制作用!

苏文又看向手中的血玉箫——它已经几乎完全变成黑色,那些血丝纹路像是寄生虫一样在表面蠕动。这是顾文渊魂魄的载体,是那个怪物的“本体”。如果要阻止这一切,也许必须……

“毁掉它。”一个声音在苏文脑海中响起,是柳清音的声音,通过残存的灵魂连接传来,“毁掉血玉箫,文渊的魂魄才能解脱,阵法才能彻底崩溃……但那样,我也会……”

她没说下去,但苏文明白。柳清音的魂魄之所以还存在,之所以能被超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阵法还在,血玉箫还在。如果毁掉血玉箫,阵法彻底崩溃,柳清音的魂魄可能也会随之消散,无法得到真正的超度。

两难的选择。

要么让顾文渊的怪物魂魄和百鬼继续肆虐,古镇可能变成死地。

要么毁掉血玉箫,彻底结束这一切,但柳清音可能魂飞魄散,永远无法安息。

就在苏文犹豫时,怪物顾文渊已经爬上了桥面。它的身体比看起来更加庞大,触手所到之处,桥面石板碎裂,栏杆崩塌。它向桥亭爬来,目标显然是柳清音——那个它等待了四百年、怨恨了四百年、也深爱了四百年的灵魂。

“清音……和我……一起……”怪物伸出触手,“永远……在一起……”

柳清音看着那个怪物,看着那张曾经爱过的脸变成如今恐怖的模样,泪水——真正的泪水,透明的泪水——从她眼中流下。

“文渊,”她轻声说,声音中充满了爱和悲哀,“对不起……让你变成这样……对不起……”

她做出了决定。

她的身体不再消散,反而开始重新凝聚。已经化为荧光的下半身重新变回实体,月白衣裙恢复完整。她飘向怪物,不是逃避,而是迎接。

“清音,不要!”苏文大喊。

但柳清音没有回头。她飘到怪物面前,伸出手——那是正常的人类的手,白皙,纤细,温柔地抚上怪物扭曲的脸。

“文渊,”她说,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我在这里。我一直在等你。”

怪物的动作停住了。它黑洞般的眼睛盯着柳清音,触手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记得吗?”柳清音继续说,脸上带着微笑,“花朝诗会,你送我白玉箫,说‘白玉无瑕,如卿纯洁’……柳家后花园,我们合奏《梅花三弄》,你说我的箫声能引来百鸟……定亲那日,你说要在新房里种满桂花……”

怪物的身体开始颤抖。那些触手缓缓收回,变回人类手的形状,虽然依然肿胀变形,但已经能看出手的轮廓。它脸上的扭曲也在缓解,五官慢慢归位,露出顾文渊原本的面容——苍白,痛苦,但确实是顾文渊。

“清音……”顾文渊开口,声音不再嘶哑,恢复了一些原本的音色,“真的是你……”

“是我,文渊。”柳清音的眼泪流得更凶,“四百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两个灵魂,跨越四百年,在血月下的渡魂桥上重逢。一个是被冤杀后徘徊不去的怨灵,一个是在黑暗中变质扭曲的困魂。他们都已不是生前的模样,但那份爱,历经四百年,历经生死,历经怨恨和痛苦,依然存在。

苏文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作为苏文,他感到悲伤和感动;作为顾文渊一的部分,他感到释然和解脱。

就在这时,柳清音转头看向苏文,眼神中有恳求。

“帮我,”她说,“帮我们。完成《渡魂引》,真正的完成——不是超度我,而是超度我们。让我们的灵魂真正融合,真正安息。”

苏文明白了。柳清音要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超度,而是和顾文渊一起的超度。他们要在音乐中真正重逢,真正和解,然后一起离开。

“我该怎么做?”苏文问。

“继续演奏。”柳清音说,“最后的即兴部分,不是为我,而是为我们。用音乐连接我们,引导我们,让我们在音乐中找到彼此,然后……一起走。”

苏文看向林薇。林薇点头,重新坐回古琴前。

他们开始演奏最后一段。

这一次,音乐完全不同。不再是单纯的悲伤或安抚,而是一种复杂的、多层次的表达:有爱,有恨,有遗憾,有释然,有重逢的喜悦,有离别的悲伤。

柳清音和依然半透明的顾文渊在音乐中相拥。他们的身体开始发光,不是暗红色的光,也不是白色的荧光,而是一种温暖的、金色的光。

光从他们体内散发出来,越来越亮,逐渐将整个渡魂桥笼罩。那些还在肆虐的怨魂接触到金光,都停了下来,脸上的疯狂和怨恨逐渐消退,变成平静。

金光继续扩散,覆盖整个古镇。血月的红光被压制,天空开始恢复正常。那些侵入古镇的怨魂在金光中消散,化为点点荧光,升上天空。

古镇的居民从躲藏处走出来,望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夜空中,无数光点如星河倒流,向上飞升;渡魂桥上,两个金色的身影相拥而立,在音乐中逐渐融合,化为一个更大的光团。

音乐达到高潮。苏文和林薇都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他们的手指自动移动,吹奏、弹奏出从未练习过、但无比和谐的旋律。那是《渡魂引》真正的完成版,是一首能“渡一切苦厄,解一切执念”的安魂曲。

光团越来越亮,然后,突然爆发。

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温柔的、包容的爆发。金光如波浪般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黑暗退散,怨魂安息,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当金光散去时,柳清音和顾文渊已经不见了。渡魂桥上只剩下苏文和林薇,还有石桌上的乐器。

血月消失了,天空恢复了正常的深蓝色,一轮银白的满月高悬。红雾散了,河水平静了,桥上的白霜融化了,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苏文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柳清音和顾文渊,终于得到了真正的安息。

四百年的因果,终于了结。

他低头看手中的血玉箫——它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洁白,那些血丝纹路完全消失了,变成了一支普通的白玉箫。不,不是普通,而是净化了,那些怨恨和痛苦都被净化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陈岩带人赶来了。

苏文和林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但更多的是释然。

他们做到了。

他们完成了那首跨越四百年的曲子。

他们渡了两个被困的灵魂。

古镇,终于可以恢复平静了。

但真的结束了吗?

苏文看着平静的河面,突然想起阿桂婶的话:“七星锁魂阵,封印已破其三……”

今晚只解决了一个阵眼——渡魂桥和两个主要灵魂——柳清音和顾文渊。那么,其他六个封印点呢?其他被分割的柳清音的魂魄呢?

小说《玉人此处,共吹箫》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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