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百年侯府,连一个老嬷嬷都懂得这么多。
看来,自己以后时不时吐噜两句诗词,也不是太突兀了。
祖孙俩一阵亲热后,老夫人对冯嬷嬷道:“去取我的私房银子,给这孩子拿二百两。”
冯嬷嬷取来银子,老夫人亲自交给姜长云,“好孩子,你拿去花,以后有困难就到侯府找祖母。”
姜慧宁……?
祖母这是什么意思?还要赶这个孙子走?难道刚才的祖孙情深就值二百两银子?
而且,就这小子孤身一人拿二百两,老祖母,你确定不是想让他死得快点?
姜慧宁道:“祖母,父亲已经允了大哥住到府里了,父亲说的,侯府的血脉怎么能一直流落在外,岂不惹人笑话?”
老夫人吃惊地看向姜慧宁,“你父亲这么说的?”
姜慧宁皱眉,祖母这么吃惊,难道父亲不该这么说?
“是,”她又看向眉头紧紧皱成褶子的曹氏,“二婶,我大哥刚来,不如让他和长青住一起?也方便兄弟俩沟通感情。”
“不行,”曹氏连忙拒绝。
她的儿子是侯府嫡子,她的儿子还要读书,这个二流子似的东西,怎么配和她儿子住一个院子?
见姜慧宁错愕地看过来,她连忙掩饰尴尬道:
“你二弟读书到半夜,可别影响到大公子休息。不如让他和平哥儿住一块,到底是一个房头的亲弟兄,更应该处处感情不是?”
曹氏堆着一脸假笑,眼珠子乱转。
她正愁没机会对那病秧子动手,这下好了,如果是流浪在外的庶子怀恨嫡子,毒害兄弟,而且这个庶子还是大丫头带进来的,这样就是林府找麻烦,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不行,”老夫人摇头道:“平哥儿那院子小,哪有那么多空房。林家哥儿偶尔也会来住。”
这个曹氏该敲打敲打了,她不会给任何人下手害她孙子的机会。
姜慧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老夫人又着重提到林家,看曹氏的眼神也带上了严厉。
这是用外祖家给曹氏施压?
曹氏敢谋害长平?
用林家施压,难不成我那亲爹是摆设不成?
姜慧宁越来越觉得这侯府里的主子们,个个都透着不正常。
最后,姜长云暂时被安置在父亲小时候住的落樱院。
落樱院房屋还行,就是里面好久没住人了,杂草丛生。
领着姜长云出了老夫人的正房,姜慧宁一边走一边问道:
“刚才,为什么要把二百两银子还给祖母?那可是二百两,你就不怕她真的收回去?”
姜长云随手摘了个叶子含在口中。
因为时常挨饿,他嘴里不嚼点东西就难受。
他道:“我怕,可我更怕无家可归。特别是冬天,从草垛子里醒来,听到满庄子的婶子都在喊儿女回家吃饭,我就特别想家。为此,甚至恨过我娘,为什么生了我,却不给我一个家。”
姜慧宁不由同情地看过去。
姜长云突然笑道:“假的,嘿嘿嘿,我可是顶着侯府庶子的名头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二百两就想打发我了?好歹得给我娶个媳妇不是?”
姜慧宁挑眉,随即想到了什么,停下来问道:“你可有忠心的伙伴?打死也不会背主的那种。”
姜长云想了想道:“秃子虽然老是坑我,但要是遇到危险,是可以挺身而出的,还有……”
姜慧宁打断他,“你现在出府,去把他们接过来,先不要超过三个,做你的小斯。府里派给你的,最好提防着些。明白我的意思不?”
姜长云意味不明地看了姜慧宁一眼。点头,“明白。”
他不傻,这个嫡妹在屋里说的话他都听到了,那个贵气逼人的二婶,恐怕不是个好的。
还有他的月银,就是这个二婶克扣的。
还有这个嫡妹,突然好心地让自己入府,恐怕就是想拿自己当枪使。或者是拿自己挡枪。
他看了看周围,突然压低声音道:“我一个庶子,不挣财产,有个片瓦遮身,有口饱饭吃就行,不会有人会害我吧?”
姜慧宁:“我不知道。”
姜慧宁看着他,又道:“如果害怕,就不要回来了,你放心,你的月钱,我会盯着,不会让人克扣了去。”
姜长云头摇成拨浪鼓。
“我不怕,好不容易大小姐允我回府,在这里,我还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体体面面活着,所以傻子才会不回来。”
不过,有这丫头这句话,他就决定,以后就是她拿自己挡枪,他也不恨她了。
看着姜长云一路小跑走远,姜慧宁这才转身回自己的宁安院。
远远的,看到两个丫鬟在院子门口焦急地张望,看到她,连忙转身就回去。
“站住,”
姜慧宁大步向前,“青黛你跑什么?担心主子又不是丢人的事。还有你疏影,我能吃了你们不成?”
青黛和疏影连忙回身,施礼道:“小姐你没事就好。”
青黛,疏影,秋菱和寒酥原本就是姜慧宁的四个大丫鬟。
她们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虽然后来因为染墨,她们被降为了三等丫鬟。
可是听说小姐被退婚了,几个人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作为粗使丫鬟,她们是没有资格往小姐跟前凑的。染墨更是防备她们的紧。她们想和小姐说句话都会被罚。所以再担心,也只能远远地看着。
“我有事,”姜慧宁道。
青黛和疏影顿时一脸紧张,青黛还上前一步,忍不住上下打量她。
姜慧宁拍拍她的手,故意小声道:“去把秋菱和寒酥叫来,我有事要吩咐。”
“是。”
青黛一脸严肃,临走还吩咐疏影:“别离开小姐半步。”
看着疏影脸色凝重地点头,她这才大步离开。
姜慧宁没来由地眼圈红了红。
这就是她的大丫鬟,无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只要她需要,就是义不容辞。
自从进了侯府,姜慧宁就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正在融入原主的灵魂中似的。原主所有的情感,她都能感同身受。
很快,青黛领着秋菱和寒酥过来了。
寒酥一边走还一边在衣摆上擦着手。
姜慧宁看了一眼她红彤彤还长着冻疮的手,这是正在用冷水洗衣服呢?
四个丫鬟都紧张地看着她,秋菱焦急地问:“小姐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还是……”
姜慧宁摇头,看着四个人,问道:“这几年你们受苦了,可恨你家小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