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杏瞧着好几个看病的人,多是暑热之证,李大夫同一个方子开了好几次,她静静看了会儿,等李大夫不忙了,才凑过去道:
“李大夫,这天越发热了,酷暑难熬,尤其是我们乡下人,还得做农活,更是受罪。”
“我想着,要不您在门口支个小摊,熬制些降暑汤药,那些有暑热之症,症状又轻的人,不必进来开药方,只需买上一碗降暑汤即可,价格也不必定贵了,三文一碗,普通人都能喝得起。”
“常见的治头疼脑热的汤药也可熬些,一来看病的人能少花钱治病,二来,李大夫您也治更多的病人,还不至于那么累,您意下如何?”
这是余杏按现代卖凉茶感冒药的售卖方式给的建议,这样医馆既能挣钱,患者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喝上药,省去不少麻烦。
本以为李大夫会赞同自己的提议,没想到李大夫板着脸,将余杏好一通训斥:“你这小丫头,先前我看着你像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怎么如今钻研起这些歪门邪道来了?”
“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这么开药铺的?这治病的汤药也是能闹着玩的?哪怕是最简单的病症也要讲究望闻问切,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随便给人汤药,岂不是谋财害命?”
“这话你不要再说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异想天开!我料你定是家境贫寒,想谋个生钱的法子,可此事万万不可!”
余杏没想到李大夫反应这么大,赶紧道:“李大夫,您先别急啊,我也没说不让您望闻问切不是?您先给病人诊脉,若是普通暑热或者风寒之症,您就把备好的对症汤药卖与病人。”
“若是其他症状,您再重新开方子也不迟啊?我人小,顾虑不周,但不是有李大夫您么,您把我没想周全的补上,这样不就万无一失了?”
她之所以如此提议,也是有私心的,这些天她采的草药都是有清热降暑之功效,若是李大夫熬制凉茶售卖,所需的降暑草药也更多了,她也能多挣些银钱。
然而,李大夫是个守旧派,无论如何不肯听余杏胡言乱语,直接把人轰出了医馆。
余杏长叹一声,创新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到底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正准备往集市去买些粮食和生活用品,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青年叫住了她:“姑娘且慢!”
余杏回头,认出这青年是李大夫的徒弟,方才她建议李大夫卖凉茶时,对方也在场。
她疑惑道:“小柳大夫,可还有事?”
柳墨客气地行了一礼,才道:“方才姑娘跟我师父说的,我都听到了,我师父年纪大了,有些固执,不太喜欢一下新异的想法,语气难免冲了些,还望姑娘原谅!”
余杏本就是提个建议,她不是大夫,不敢自己弄什么凉茶摊子,对方拒绝也属正常,见柳墨如此客气,也有些不好意思。
“小柳大夫言重了,是我异想天开了。”
“怎会?”柳墨却是一副欣赏的模样,“我方才听姑娘所言,虽有些不足之处,可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余杏顿时眼前一亮,难道这小柳大夫同意按她的法子卖凉茶?可李大夫是他师父,小柳大夫也还在医馆做事,总不能越过李大夫做决定。
柳墨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忙道:“师父那边我会耐心劝说的,姑娘所说售卖之法,还望同在下细细讲解一番,若事成,我会劝师父分与姑娘半成利的。”
原本她只是想多卖些草药,没想到柳墨倒是大方,竟愿许出半成利。听着不多,可要是卖得好,也是能分到不少钱的。
余杏忙点头,同柳墨细致讲解一番,柳墨让她回去等消息,余杏这才高高兴兴离去。
到集市转了一圈,余杏本想买个铁锅,可价格实在昂贵,便只买了个大些的陶罐,当做炊具。
随后又买了最便宜的半匹麻布,半斤盐、一斤肥肉,五斤糙米,一个木桶,加上腹中饥饿,又花三文吃了碗葱油面。
这么一来,便花了一百三十八文,剩下六十二文,余杏将银钱贴身放好,背着东西赶紧回村了。
余杏赶回村口时,天色还早,怕同村人见了她买来的东西,不好解释,便拐进了山里,采了不少草药放在背篓上方,故意等到天黑才回破庙。
她升起火堆后,发现原本晾晒在竹竿上的衣物连同竹竿都掉在了地上,原本藏在角落的陶罐也不见了,余杏一惊,知道是有人来翻了她的东西。
就在这时,几道人影便出现在破庙门口,为首一人正是张氏,她手里举着个火把,一脸杀气腾腾。
站在她身后的,是爷爷老余头,和余家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们。
二妮见了余杏,立刻嚷道:“奶奶,陶罐是我在破庙找到的,肯定是三妮从家里偷的。”
余杏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前两日,二妮缠着她想学怎么认草药,想着到时自己也能挣两个零花钱,可惜二妮脑子不够用,余杏耐着性子教了她几遍,她都记不住。
余杏也恼了,撇下她自己进山,没想到竟被二妮记恨上了,又恰巧在破庙翻出了家中的陶罐,二妮去找张氏告状,这才有了眼前捉贼拿脏的一幕。
张氏将火把塞到余大手里,瞪着余杏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随即扭头冲丈夫老余头道:“当家的,先前你说我偏心刻薄,不愿意给三妮瞧病,可你看看她,小小年纪就敢偷家里东西,能怪我偏心吗?”
“老话说的好,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也不知这手脚不干净的毛病是随了谁?”
张氏眼一斜意有所指地瞟了眼苏氏,苏氏看到二妮把陶罐拿回家告状时,心里就慌得不行,被张氏指桑骂槐,她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娘,三妮不是坏孩子,她没有偷东西,大夫给她开了药,她又不住家里,只能借用家里的陶罐煎药!娘,陶罐不是三妮偷的。”
“哦?既然不是她偷的,那就是你这个当娘的偷的了?”张氏冷声逼问。
余二见妻女被母亲责难,也跪了下哀求道:“娘,三妮和她娘性子老实,是绝对不会偷东西的!”
他话音刚落,张氏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余二一个七尺大汉,竟被她扇倒在地,张氏大声唾骂:“你个混账东西,你这媳妇都敢偷娘家东西了,你还护着她?”
又指着苏氏的鼻子骂:“前几日你娘家嫂子来告状,我还当是那婆娘故意泼脏水,现在想来,苍蝇不叮无缝蛋,你要是手脚干净,人家能说你?”
“你那日指天发誓求我别休你,可如今你又教着三妮偷东西,我断不能留你,老二,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立刻休了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