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落地刺耳的粉碎声,惊了前院所有的宾客,连那些躲在犄角旮旯八卦的夫人们也都围了过去。
林巧儿没想到林雨墨会突然朝她摔东西,一时来不及躲开,茶盏径直的砸在她的脚下,茶水和碎裂的渣滓溅了她一身,狼狈至极。
阮秋曼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林巧儿护在身边,紧张的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伤到林巧儿,阮秋曼才抬头脸色一沉,上前就给了林雨墨一巴掌。
“混账,你偷拿妹的首饰,现在还出手伤她,来人!将大小姐拉下去,家法伺候!”
林雨墨抬眸望向阮秋曼,眼中失望、恨意交织:“怎么是我偷她的首饰,那手钏明明是祖母留给我的,母亲你说是不是?”
“你……”
阮秋曼有些心虚,为了掩盖自己的偏心,转而变为指责言她:“你素来嫉妒巧儿比你懂事得宠,如今竟敢在她生辰宴上行此下作之事?”
那手钏是老夫人留给林雨墨的,一开始她也是要在她的婚礼上给她的,但是谁知道巧儿无意中看到这手钏,喜欢的不得了,开口向她讨了。
巧儿很少主动跟她讨要东西,如此乖巧懂事,觉得对她甚是亏欠,既然她喜欢,就给她了。
虽说是先皇赏赐的,也不过是个手钏而已,值不了多少钱。
她也知道林雨墨肯定会计较此事,所以想到时候再找工匠打一对差不多的,再镶上几颗宝石珍珠,也不比现在这个差。
“母亲!”林雨墨终于爆发,声音如裂帛,“那手钏本就是祖母临终前亲自交代给我的遗物!她说–‘此物传于林家嫡系之人,不可落入他人之手’!一只留作传家宝交于儿媳,另一只留给墨儿!’你们都忘了么?”
全场哗然。
阮秋曼脸色骤变:“你胡说,你祖母何时……”
“你忘了?”林雨墨一步步近,眼中泪光未落,却燃着烈火。“那夜祖母握着我的手,说‘墨儿,你性子静,却有骨气,这手钏,是我林家嫡长女的信物’。母亲,你当时就在床前,你亲耳所闻!”
她声音清越,字字如珠落玉盘。宾客们面面相觑,有人开始低声议论。
“你胡说……你……”阮秋曼语噎,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那是祖母留给我的,你却把它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一个养女,你有这个权利吗?”
“你闭嘴!”阮秋曼快要气疯了。
林巧儿听到“养女”两个字,气势瞬间降了一半,平在府里,她最忌讳的就是这两个字,之前有下人私下议论她养女的身份,都被她折磨生不如死,最后悄悄处理了,后来再没人敢提起,此刻在众人面前听到这两个字,大家议论纷纷,脸色难看快要绷不住。
林雨墨对于阮秋曼的高声警告完全置若罔闻,侧身转向此刻将陆青青还护在身后的肖子骞,没有了从前的在乎作闹,只是很平静的望向他。
“陆青青,她在后院撞上我,我确实看到了手钏从木盒里掉出来,不管你信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话。”
这话在以前萧子骞可能会无条件的相信她,但是现在,即使他能看出林雨墨没有说谎,他也不愿意再偏向她。
“雨墨,今是妹的生辰,你别再闹了,这样搞得大家都很难堪,何必呢?”
他看了眼身旁的陆青青,握着手维护的说道:“你把手钏拿出来吧,再给你母亲、妹妹和青儿道个歉,这事便过了。”
周围的宾客都瞪大了眼瞧着这八卦的一幕,肖子骞竟然握着陆青青的手,再看看对面势单力薄的林雨墨,好奇心瞬间爆炸拉满每一个人的大脑。
喔去!
什么情况? 这么劲爆吗?
萧子骞不是林雨墨的未婚夫婿吗?怎么拉上陆青青的手了?
林雨墨没有想到萧子骞会在这种场合,将陆青青和他的关系公布于众,看来他确实爱她到极致了。
萧子骞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刚爱上她时也是如此热情如火,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俩的关系,也会不分场合的保护她。
现在陆青青在他的眼前受了委屈,哭的梨花带雨,所以不管陆青青说的是不是真话,他都会不管不顾的相信她,为她撑腰。
“我道歉?呵~~”
林雨墨冷笑出声,从旁边的桌子上提起花瓶,朝着萧子骞就扔过去,得亏他反应快,身子朝着左边闪躲了一下,不然脑袋已经开花,而花瓶碎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发泄完,林雨墨微微行了个礼。
“对不起,手滑了!不是故意的。”
“……”
萧子骞脸色暗沉,双唇紧闭,站在那里直直的盯着林雨墨,林雨墨同样旗鼓相当的和他对视着,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宴席上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客人们窃窃私语,目光在阮秋曼、林巧儿、陆青清和肖子骞之间来回游移,一场本该欢庆的生辰宴,竟演变成一场家族丑闻的审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林巧儿忽然轻声一叹,眼波流转,趁众人不注意,朝着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转而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走上前,她轻手一挥,身旁的丫鬟就立刻捧着一个绣金的木盒缓步走出。
“姐姐,”林巧儿声音柔婉,似带着几分愧疚与懊悔,“我方才仔细回想,才想起……这金丝手钏,原是我自己不慎遗落在绣阁的妆匣夹层里。春瑶粗心,竟误以为是姐姐拿了去,这才闹出这场误会……真是我的不是。”
东西找到了,林巧儿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想抹掉刚刚在她身上泼的脏水。
她亲自打开木盒,那条双龙金丝手钏静静躺在黑绒之上,金光流转,林巧儿拿起,轻轻的将手钏套在了林雨墨的手腕上,唇角扬起一抹温婉笑意:“这本就是祖母留给姐姐的遗物,我怎敢觊 觎?只是最近忙着生辰宴的事,几未曾好好休息,犯了糊涂,一时忘了,竟让姐姐受了委屈……今当着诸位亲朋贵客们的面,我向姐姐赔罪了。”
几未曾好好休息……
这话说得众人信以为真,没有怀疑,确实挺劳累,忘却一两件事也正常,恰恰这一件毁她名誉的事就在这范围之内。
说罢,她竟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满座宾客先是一怔,随即有人轻声赞叹:“二小姐心宽广,知错能改,实乃大家闺秀的风范。”
“是啊,姐妹之间,哪有隔夜仇?这般识大体,真是难得。”
阮秋曼的脸色稍缓,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忙顺势接话:“巧儿一向心善,墨儿,你也莫要再计较了。今是喜事,一家人和和美美才是正理。”
林雨墨却未领情,只是静静望着眼前这个妹妹,目光如寒潭,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