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星禾背着磨得发亮的布囊,踩着满路尘土,终于在青木宗收徒考核前一天抵达了青阳镇。
还没等她看清镇口那面写着”青木宗考核接待点”的红旗,就被一股裹挟着汗味、饼香和法器铜锈味的人潮给卷了进去。
脚尖抵着前面人的脚后跟,胳膊肘被旁边的人拐得生疼,连呼吸都得算着节奏——生怕一口吸进的不是空气,而是前面小哥头上飘下来的头皮屑。
这哪是镇子?
分明是把大半个修真界的”追梦人”都塞进来了!
卖灵兽饲料的小贩举着装满青草的竹筐,在人群里钻得比兔子还快,嗓子喊得直冒白烟:”青木宗专用灵草!喂了能让灵兽帮你找灵气!”
旁边卖护符的大娘更离谱,把黄符纸折成小剑挂在竹竿上,晃得人眼睛疼:”考核护符!保你引气不卡壳!十灵珠一个,买俩送灵兽饲料优惠券!”
严星禾被挤得差点把布囊里的芝麻饼压成芝麻糊,那可是孙婆婆亲手烤的,她舍不得吃完,打算留着等见到小宇时一起分享。
她一边死死护着布囊,一边踮着脚尖往前挪,眼睛像扫雷似的扫过周围的人,耳朵更是竖得比兔子还长——别人都在聊”考核会不会考御剑””青木宗管不管饭”,她满脑子就一个念头:谁提三长老?谁提奶娃娃?
好不容易从人潮里”扒”出来,找了个墙角靠着喘口气,就听见旁边两个穿灰布衫的少年正凑在一起嚼舌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半条街的人听见。
“你听说没?三长老那个小徒弟,宗门给起了新名字,叫聂宇!”高个少年故意压低声音,却把脖子伸得老长,活像只打探消息的鹅。
严星禾手里刚掏出来的芝麻饼”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她都顾不上捡,赶紧往少年那边凑了凑,连呼吸都放轻了——聂宇?
“聂宇?这名字听着就有仙气!”
矮个少年凑过去,一脸羡慕,”我表哥在青木宗当杂役,说那娃娃长得跟画里的仙童似的,皮肤白得能反光,眼睛大得像葡萄,三长老走到哪儿都抱着他,连去剑冢练剑都揣在怀里,谁要是敢多看一眼,三长老那眼神能冻得人打哆嗦!”
“真的假的?三长老不是出了名的’冰疙瘩’吗?怎么对个奶娃娃这么好?”有人凑过来搭话。
“那可不!”高个少年拍了下手,”我表哥说,上次有个外门弟子好奇,想摸一下聂宇的小脸蛋,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三长老一道冰剑气冻得手背上起了冻疮,到现在还肿得跟馒头似的!”
严星禾听得心尖儿发紧——凌霄真人把小宇护得这么紧,想见儿子肯定不容易。
可转念一想,护得紧说明重视,总比让小宇在外面受欺负强,她又悄悄松了口气,蹲下去把芝麻饼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小心翼翼地塞回布囊。
正琢磨着,又听见不远处几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在聊家常,话题绕来绕去,又绕到了那个”天才奶娃娃”身上。
“我娘家侄女儿在青木宗后厨帮忙,说那聂宇可乖了,教他认剑谱上的字,一遍就记住,三长老看他的眼神,比看自己那把传家宝剑还宝贝!”胖大婶掰着手指头说,语气里满是羡慕,”上次后厨做了桂花糕,三长老特意去要了一碟,还嘱咐说别放太多糖,怕把孩子牙吃坏了,你说这细心劲儿!”
“乖是乖,可我听说也有闹脾气的时候。”旁边的瘦大婶叹了口气,声音放低了些,”前几天夜里,后厨还听见聂宇哭呢,一边哭一边喊’找妈妈’,哭得那叫一个委屈,连后厨的菜刀都停了。三长老哄了好半天,又是拿糖又是讲故事,还把自己的剑鞘给孩子当玩具,才把人哄睡着。”
“找妈妈”三个字,像一把烧红的小针,狠狠扎进了严星禾的心里。
她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捂住脸——可眼泪这东西偏不听话,顺着指缝往下淌,把袖口都浸湿了。
她仿佛能看见小宇夜里缩在被子里,小手抓着衣角,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委屈巴巴喊”妈妈”的模样,心都要碎成八瓣了。
不行,不能哭!
严星禾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现在哭有什么用?
哭能让小宇见到她吗?
哭能通过考核吗?
只有留在青木宗,才能有机会见到儿子,才能让他不再哭着找妈妈!
这个念头像颗定海神针,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她在镇子角落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栈,房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窗户还对着臭水沟,一刮风就能闻见股”独特”的味道。
店小二领她上楼时,还特意交代:”姑娘,晚上记得关紧窗户,不然明儿个考核时一身’味儿’,怕是要被考官赶出来。”
严星禾谢过小二,关上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出孙婆婆给的芝麻饼,小心地放在油纸包里收好,这可是婆婆的一片心意。
收拾妥当后,她坐在桌前,取出那枚记载着《基础引气诀》的玉简。
虽然这功法她已经烂熟于心,但临考前再复习一遍总没错。
她一边默念口诀,一边抬手比划着引气的姿势,手指伸直、掌心朝上,动作标准得像个刚入学的小学生,生怕哪个细节没注意到,明天考核就栽了跟头。
“引气入体,需凝神静气,意守丹田,不可急功近利……”
她喃喃自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发簪在怀中微微发热,仿佛在给她鼓劲。
正练得入神,突然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哀嚎:”完了完了!我的《基础引气诀》怎么少了最后一页?明天考核要考引气收尾!我这是要被青木宗拒之门外了啊!”
严星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紧张的不止她一个。
她摇摇头,继续练习,却发现自己的手心也在微微出汗。
夜幕低垂,客栈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翻书声、叹气声,还有隔壁小哥断断续续的”求神仙保佑”。
严星禾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却丝毫没有睡意。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青木宗的方向。夜色中,只能隐约看见山峦的轮廓,还有零星几处灯火在闪烁。
那里就是小宇所在的地方,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小宇,”
她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发簪,”妈妈明天就要去考核了。等妈妈通过了,就能去找你了。你要乖乖的,别害怕……”
发簪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严星禾惊讶地低头,发现簪身上的缠枝莲纹路似乎比平时更加清晰。
她心中一动,将发簪握在手中,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从掌心涌入,抚平了心中的焦虑。
这是发簪在鼓励她呢!
严星禾露出会心的微笑,将发簪仔细地别回发间。
有了这个宝贝的帮助,她相信明天一定能顺利通过考核。
夜风吹进房间,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严星禾心中的坚定。
她知道,明天的考核是她接近儿子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不管考核有多难,她都必须通过。
为了小宇,也为了他们母子团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