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刻也不愿多待。
一来厌恶贾珍饿狼般的眼神,二来凤姐那边还等着她帮忙。
待平儿走后,贾赦对那坛药酒浑不在意。
倒是贾珍主动抱起酒坛道:
“赦叔若不喝,这坛酒我可要独享了。”
他抢着喝酒,只因这是平儿经手的物件。
说不定坛口还留着那丫头的脂粉香。
贾赦随意摆手:
“既是你喜欢,拿去便是。”
贾珍大喜,仰脖痛饮。
酒液入喉,顿觉浑身燥热。
一股邪火直窜上来。
他脸色骤变,慌忙起身告辞。
贾赦见他举止怪异,暗自嘀咕:
莫非这酒有问题?
可酒坛已被贾珍带走,不便讨要。
贾珍出了荣国府,直奔宁国府。
进门见贾蓉在树下纳凉,秦可卿在一旁伺候。
瞧着儿媳妩媚模样,贾珍眼中 炽燃。
贾蓉见父亲归来,慌忙起身见礼。
秦可卿也连忙施礼。
奇怪的是,贾珍今日竟未训斥儿子,匆匆回房去了。
小夫妻面面相觑。
不知老爷今日为何这般反常。
贾珍一进屋便唤来丫鬟胡天胡地。
云收雨歇后,他暗自诧异:
今日怎的这般龙精虎猛?
莫非是那药酒的缘故?
整整一夜,贾珍折腾不休。
次日竟神采奕奕,全无倦色。
遇见贾蓉时,破天荒地勉励他勤学读书。
这反常举动反让贾蓉胆战心惊。
父亲今日定是中了邪!
嘱咐完儿子,贾珍带着小厮直奔荣国府。
从侧门进去后,他径直来到贾琏院中。
王熙凤听闻贾珍到访,满脸嫌恶。
又暗自疑惑:这厮素来与贾赦交好,今日为何来找贾琏?
莫非那没良心的在外头惹了祸?
想到此处,她心头一紧。
忙令平儿将人请进来。
贾珍进门便单刀直入:
询问昨日那坛药酒可还有剩。
王熙凤闻言松了口气。
看来与贾琏无关。
她爽快答道:
“珍大哥,那酒是决三弟送我的。”
“想着老爷身子虚,特地送去给他补养。”
“倒叫你赶巧尝了鲜。”
贾珍听罢,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清晨,贾决正悠闲地躺在院中摇椅上,手捧清茶,细嗅花香,怡然自得。
忽闻叩门声,他吩咐小红去应门。
不多时,小红引着贾珍入院。
贾珍一见贾决,便热络道:”决兄弟,几日不见,为兄甚是想念。”
贾决闻言,心底暗惊。
他与贾珍素无深交,这番亲热话听着着实刺耳。
面上却不显,只客套地邀贾珍品茶闲谈。
见贾决东拉西扯,贾珍终是按捺不住,直言道:”决兄弟,你那大补药酒可还有?实不相瞒,为兄近日操劳过度,身子亏虚,特来求些药酒调理。”
贾决这才恍然。
看着眼前这老色鬼,他心念电转——药酒自然能给,不过是寻常酒水罢了。
但……
他起身去酒坊,取出一坛药酒,又悄悄添了味药材,摇晃均匀后命小厮抬出。
“珍大哥,这酒需静置一夜方可饮用,切记。”贾决叮嘱道。
贾珍连连点头,这等好东西,莫说等一夜,就是等上月余他也甘愿。
又寒暄几句,便迫不及待告辞。
望着贾珍远去的背影,贾决嘴角微扬——自作孽,不可活。
贾珍一路催促小厮,不时回头查看酒坛。
行至宁国府门前,恰遇贾蓉正要出门会友。
贾蓉见父亲,顿时战战兢兢。
不料贾珍竟破天荒地对他笑了笑,径自命人将酒抬入院中。
待父亲走远,贾蓉长舒口气,庆幸逃过一劫。
贾珍安置好药酒,转身便往儿媳秦可卿处去。
这些日子,他可是存了不少心思……
荣国府这边,贾宝玉服了药酒,身子略有好转,忙不迭去找林黛玉。
谁知今日黛玉待他格外冷淡。
宝玉碰了钉子,只得悻悻地转去荣庆堂寻贾母。
贾母见宝贝孙子来了,连忙拉他坐下。
前日宝玉病重,可把她心疼坏了。
如今见孙儿气色渐佳,自是欢喜。
宝玉眼珠一转,趁机撒娇:”老祖宗,孙儿这些日子可受罪了……”说着故意显出虚弱之态。
贾母见状,眼眶微湿。
她最疼宝玉,不仅因他衔玉而生,更因这孙儿活脱脱就是丈夫贾代善的模样。
虽说平日顽皮些,到底是个乖巧孩子。
贾母见宝玉无故受罪,心疼不已。
宝玉趁机提起摇椅之事,贾母得知是贾决所制,颇感意外。
没想到那个懒散的决哥儿竟有这等本事。
果然,贾母非但未责怪宝玉先前欺瞒,反倒命人去唤贾决。
宝玉闻言暗自窃喜,心想多亏贾决做的饭菜难吃,摇椅之事才得以蒙混过关。
不多时,贾决来到荣庆堂。
一进门就见宝玉冲他挤眉弄眼,贾决顿生疑窦,想起前世那句”有阴谋,停止交易”的戏言。
贾母见贾决进来,端起茶盏正色道:”决哥儿,听说你那儿有几把特别的椅子?”贾决闻言一怔,暗恼午休被打断竟只为几把破椅子。
但面上不显,恭敬答道:”回老祖宗,孙儿院中确有几把摇椅。”
贾母面露喜色。
前些日镇国公老夫人来访时,对那摇椅艳羡不已,偏生只有一把,贾母未能割爱。
如今既知出处,自然要多讨几把。
“决哥儿,”贾母略显尴尬道,”既知椅子是你所制,老身就舍下脸面多讨要几把。”宝玉在一旁听得眉开眼笑,仿佛已见自己躺在摇椅上的惬意光景。
贾决随口应下。
先前不给宝玉是嫌麻烦,如今老祖宗开口,自当照办。
贾母见他答应,暗自松了口气。
贾决正欲告退,忽听贾母叮嘱道:”决哥儿,听闻太后寿诞时或有小辈比试。
咱们家如今走文官路子,你且多温习诗经。
至于比武,老身拼着这张老脸也不让你们受伤。”
贾母嘴上说走文官路子,实为遮羞。
如今宁荣二府早已式微,在朝仅剩闲职的贾政。
想到此处,贾母黯然望向宝玉,暗忖该派子弟戍边挣个爵位,好延续贾家富贵。
贾决却浑不在意。
他饱读诗书,作诗不过信手拈来——不,是即兴赋诗才对。
反正这红楼世界里没有李白杜甫那样的诗坛巨匠。
那自己岂不是无人能敌?
贾决向贾母微微躬身告退。
只是临走时,贾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
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言行并无不妥之处。
他实在琢磨不透贾母那眼神的含义。
待贾决离开后,贾母满眼怜惜地望着贾宝玉。
心想绝不能让他去边疆吃苦。
回到墨竹院,贾决吩咐小红去找木匠。
得赶紧把摇椅的事办妥,自己也好偷闲。
最近一堆事情接踵而至,躲都躲不开。
这让向来懒散的贾决颇感无奈。
一上午工夫,木匠就做出了十把椅子。
熟能生巧,到后来甚至不用贾决指点。
木匠也能迅速完成一张张摇椅。
午饭后,贾决让晴雯盯着木匠干活。
自己则带着小红出门闲逛。
转了一圈,发现街上都在议论勋贵子弟回京为太后贺寿的事。
这次太后寿辰,太上皇特准侯爵以上勋贵进宫同乐。
还允许各家嫡子一同前往。
此举也有考察勋贵子弟的意思。
近年来边疆无大战,只有零星摩擦。
这些都不足为虑。
太上皇听闻勋贵子弟多有纨绔行径,便借此机会考校后辈。
京中酒楼里多了不少锦衣华服的公子哥。
逛了半个时辰,贾决在一家破旧酒坊前停下。
小红心中疑惑,院里明明有不少酒,三爷为何还要来酒坊?
据她所知,三爷并非好酒之人。
刚要开口询问,贾决仿佛猜到她的心思。
轻摇纸扇,温和地笑道:
“小红啊,最近给老祖宗做摇椅,少爷我快穷死了。”
“再不找点赚钱的门路,恐怕得带着你和晴雯上街讨饭了。”
小红一听三爷要去要饭,顿时急了。
连忙从腰间荷包里掏出几两银子递过去,急切道:
“三爷,这是我攒的私房钱,可不能去要饭啊!”
见小红因自己一句玩笑话就掏出积蓄,贾决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放心,真要讨饭也先让你和晴雯吃饱。”
说完大笑一声,迈步进了酒坊。
小红这才反应过来又被三爷戏弄,赶紧收起荷包。
左右张望,生怕被贼人盯上。
见无人注意,这才小心跟进酒坊。
酒坊颇为破旧,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坐在里面。
贾决进来时,中年人连头都没抬。
仔细感知,竟发现对方身上有不入流武者的气息。
一个落魄酒坊的掌柜竟是武者,这让贾决有些意外。
虽然”不入流”听着不怎么样,但对付地痞流氓绰绰有余,在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
这就是武者的厉害之处。
贾决锦衣华服,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与破败酒坊格格不入。
这古怪画面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诧异。
他摇着纸扇走到柜台前问道:
“掌柜的,这里卖酒吗?”
听到这话,中年人灰暗的眼中闪过一丝神采。
抬头时,贾决看清他惨白的脸色,活像被掏空了身子。
中年人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那你这儿能代卖酒吗?”贾决继续问道。
掌柜闻言露出诧异之色,眼前这锦衣公子竟想 放到他这破地方卖?
该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见掌柜不语,贾决并不气馁,继续劝说。
“你身子虚耗得厉害,想必是练功太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