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傅之走到我面前，手指止不住发抖。
我盯着桌面上的结婚证。
方方正正的红本，承载了我少女时代所有欢喜和爱慕的证书。
正在一点点消失。
傅之扑过去拼命想要抓住结婚证的残影。
可窗外的风吹进来，结婚证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不要。”
他声音沙哑，仿若遭受了蚀骨锥心之痛。
我实在没忍住笑出声，眼眶酸涩地瞥了眼傅之。
“你现在惺惺作态给谁看啊？”
“傅之，你不是说喜欢岑溪吗？可你害死了她最敬爱的爸爸，逼疯了她最依赖的妈妈…”
“还折磨伤害她用生命保护的我…”
我挽起袖子，露出手臂当年车祸留下的伤疤。
丑陋的伤疤几乎要贯穿整条胳膊。
傅之从前因这条疤嘲笑过我无数次，骂我是癞 蛤 蟆，骂我皮糙肉厚…
那年车祸全过程的视频循环播放。
失控的卡车撞翻平稳行驶的汽车，后座的岑溪反应迅速地护住我。
而我也伸出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天旋地转间，碎玻璃在我手臂划下丑陋的疤，我重伤倒地吐血。
爸妈手指鲜血淋漓，将我和岑溪从后座救出来。
我昏迷不醒，嘴角不停渗血喊疼。
而岑溪轻微擦伤，焦急地让医生先给我做检查。
可期间，爸妈叮嘱护士也给岑溪做全身检查。
直到推入急救室时，岑溪忽然抽搐倒地，短短几分钟便没了呼吸。
我举起手机，肩膀剧烈颤抖。
“你看清了吗？”
“从头到尾，我没有抢岑溪的急救机会，爸妈也没有对她放任不管！”
“你凭什么把岑溪的死怪到爸妈头上！她是我的姐姐，是我爸妈的女儿！”
“她死了，我们比你这个外人更要伤心千倍万倍！”
傅之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他眼里闪过忏悔和懊恼，还有一丝哀求。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崩溃地摔碎手机，发狠揪住傅之的衣领质问他。
眼泪啪嗒滚落，心脏好像被人硬生生剜去一块。
我哽咽，连气都喘不上来。
“岑溪去世后，爸爸痛失爱女，一夜白头。”
“妈妈更是精神错乱，抓着我喊溪溪。”
“我每夜都做噩梦，恨自己没用没及时察觉到姐姐的不对劲。”
长达八年，我们不敢在家里提起岑溪的名字。
她是我们全家心口一块不会愈合的伤疤。
只会随着时间反复发炎化脓。
每年到岑溪的忌日，爸妈都会彻夜守在她墓碑前，生怕她害怕。
我不敢松懈停下脚步，苦苦攻读金融管理学，扛起守护家的重担。
傅之的眼泪滚烫，用力抱紧我低声忏悔。
“我不知道…”
“岑溪她太美好了，我那年很想报答她的救命恩情，刚找到她却发现她死了…”
“我没办法接受…”
心脏像被一块湿毛巾死死捂住，闷得我喘不过气。
因为爱岑溪，所以能苦心经营多年。
调查我的所有喜好，接近我，让我傻傻沦陷在他的温情和爱意里。
然后像戏弄小丑般，在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在我以为能将自己全部交付给他的时候。
将我从天堂打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