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
牛皮不是吹的 小说还得看我推的

第4章

药物在凌晨三点生效。陈末在睡梦中被一种奇异的漂浮感惊醒。不是梦魇,是更清晰的、清醒的感知扭曲——他看见天花板上出现了几何图形,不断旋转、分裂、重组;听见房间里有某种持续的蜂鸣声,频率在缓慢变化;最诡异的是时间感,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又压缩,像慢放的电影卡顿跳跃。

他坐起身,打开床头灯。光线刺眼,那些几何图形在墙上投下阴影,继续舞蹈。他闭上眼睛,但视网膜上还有残影。

【系统状态:外部神经调节剂检测。成分分析:β-内啡肽类似物+γ-氨基丁酸调节剂+……预计副作用:感知扭曲、时间感错乱、轻微幻觉。持续时间:4-6小时。】

系统的分析冷静如常,甚至列出了详细的化学成分。陈末苦笑,看来这种伪装逃不过系统的诊断。但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个开始失控的“觉醒者”该有的样子。

他摸索着找到沈清悦给的药盒,里面有六粒颜色各异的胶囊。说明书上只写了服用时间,没写成分。每天早晨一粒红色,中午一粒蓝色,晚上一粒绿色。连续三天。

“红色胶囊增强神经兴奋性,模拟认知过载的前兆;蓝色胶囊抑制前额叶功能,制造注意力障碍;绿色胶囊扰乱睡眠周期,加深疲劳感。”沈清悦的解释很专业,“组合效果会让你的行为模式符合典型的早期失控症状,但不会造成实质性损伤。不过……”

她当时停顿了一下:

“……每个人的神经反应不同。如果你感到任何超出预期的强烈不适,立即停药并联系我。”

陈末看着手里那粒红色胶囊。窗外天色微明,城市还没完全醒来。他倒了杯水,吞下药丸。

苦涩的味道在舌根化开。

早晨六点半,母亲敲响房门:“小末,该起床了!”

陈末应了一声,坐起来。那种漂浮感减轻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头痛——不是尖锐的刺痛,是弥漫的、沉闷的钝痛,像有只手在颅腔内缓慢按压。视野边缘仍有轻微的光晕,看东西像隔着一层薄雾。

他洗漱,换校服,动作比平时慢半拍。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中有血丝,看起来确实像没睡好。

早餐桌上,母亲盯着他看了几秒:“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嗯,做了好多梦。”陈末低头喝粥,这是真话——药物的确让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父亲默默地把一个荷包蛋夹到他碗里:“多吃点。”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陈末心里一暖,也一痛。他不知道这场戏要演多久,不知道父母还要担心多久。

出门时,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屏蔽器。沈清悦的升级版,现在可以连续工作六小时。他打开开关,轻微的振动从后颈传来,像有只小虫子在皮肤上爬。

七点二十,陈末推着自行车走进校园。晨光很好,操场上有人在跑步,教学楼传来早读的声音。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但当他走进教室时,立刻感觉到了变化。

几个同学抬头看他,眼神里有担忧,有好奇,还有一丝……疏离。李哲从座位上跳起来,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老陈你没事吧?听说你昨天晚自习突然头疼,被老李送回家了?”

消息传得真快。这当然是计划的一部分——李阎会有意无意地向其他老师透露陈末的“异常”,让流言自然发酵。

“就是有点累。”陈末挤出一个笑容,推开李哲的手,“没事。”

“可你脸色真的差。”前排的女生转过头,小声说,“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真不用。”

陈末坐到座位上,摊开英语课本。单词在眼前晃动,像一群不安分的蚂蚁。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思绪总是不自觉地飘走。药物的效果开始显现——不是完全无法思考,是思考变得费力,像在泥沼中行走。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陈末发现自己一页单词都没背下来。

第一节课是数学。李阎走进教室时,目光在陈末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他开始讲解昨天的作业,声音平稳如常,但陈末注意到,他的视线每隔几分钟就会扫过自己。

“接下来这道题,”李阎在黑板上写下题目,“已知函数f(x)=x³-3x,求它在区间[-2,2]上的最大值和最小值。这道题很简单,但我发现很多同学忽略了一个关键点——端点值。”

陈末盯着黑板。题目确实简单,求导,找驻点,比较端点值。他拿起笔,想跟着做,但笔尖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

他的大脑在自动解题:f'(x)=3x²-3,令f'(x)=0得x=±1,计算f(-2)=-2,f(-1)=2,f(1)=-2,f(2)=2……答案呼之欲出。

但那是系统的本能反应,不是他的思考。他尝试抑制那种自动解题的冲动,强迫自己从最基础的一步开始——但每一步都像被无形的阻力拖拽,思维迟滞得像生锈的齿轮。

“陈末。”李阎忽然点名,“你上来做一下。”

教室里的目光再次聚焦。陈末站起来,走向讲台。脚步有些虚浮,他不得不扶了一下桌子。

拿起粉笔时,他的手在轻微颤抖。这不是装的,是药物的真实效果——神经兴奋与抑制的失衡导致细微的运动控制障碍。

他在黑板上写下第一步:f'(x)=3x²-3。

然后停住了。

不是不会,是他的思维卡在了一个奇怪的节点上:为什么要用导数求极值?为什么极值点一定是导数为零的点?如果函数不可导呢?如果……

“陈末?”李阎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陈末甩甩头,继续写。但步骤变得混乱——他跳过了计算驻点值的部分,直接写下了答案:“最大值为2,最小值为-2。”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答案是对的,但过程缺失了关键步骤,这不像陈末的风格。

“步骤呢?”李阎问。

陈末看着黑板,大脑一片空白。他记得刚才想到了什么,关于导数,关于极值,关于……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忘了写。”他最终说,声音干涩。

李阎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点点头:“先回座位吧。注意,考试时过程分很重要。”

陈末走下讲台,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好奇,疑惑,也许还有些幸灾乐祸。在高三这个高压环境下,任何人的失误都可能成为其他人的安慰。

他坐回座位,李哲偷偷递过来一张纸条:“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假?”

陈末摇摇头,把纸条揉成一团。

接下来的几节课,情况越来越糟。

语文课上,老师让他分析《赤壁赋》中的情感线索,他结结巴巴说了几句就卡住了,脑子里明明有清晰的脉络,却无法组织成语言。

物理课上,一道简单的受力分析题,他画错了力的方向。

英语课听写,他写错了好几个平时绝对不会错的单词。

每一次“失误”,都伴随着教室里压抑的骚动和老师担忧的眼神。流言在以惊人的速度传播——那个突然崛起的数学天才,好像要陨落了。

中午,陈末没有去食堂。他趴在桌上,假装睡觉,实际上在忍受越来越剧烈的头痛。视野里的光晕变得更明显,看东西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耳中的蜂鸣声持续不断,频率时高时低。

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他抬起头,是沈清悦。

“去实验室。”她低声说。

陈末跟着她离开教室。走廊里,几个同学看着他窃窃私语。他低下头,加快脚步。

407室里,沈清悦让陈末戴上监测设备。屏幕上,他的脑波图确实显示出异常——γ波活动频繁但紊乱,像失去节奏的心跳;α波和β波的比例失衡;最明显的是,那些代表信标碎片的红点,正在间歇性地闪烁。

“药物的效果比预期强。”沈清悦皱眉看着数据,“你的神经敏感度本来就高,反应被放大了。头痛等级?”

“大概……七分。”陈末说,声音虚弱。真实的痛感至少有八分,但他不想让沈清悦担心。

“视觉异常?”

“看东西有光晕,像隔着一层雾。”

“听觉?”

“持续蜂鸣,频率在变。”

沈清悦快速记录,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注射器:“这是缓解药物,能减轻副作用,但也会减弱伪装效果。你需要吗?”

陈末犹豫了。头痛确实难忍,但计划才刚开始。如果现在就用缓解药物,可能达不到预期的“失控”效果。

“再等等。”他说,“下午还有课。”

沈清悦看着他,眼神复杂:“陈末,演戏不需要这么真实。如果副作用太强,可能真的会造成损伤。”

“我知道。”陈末闭上眼睛,“但李浩然那些人不是傻子。如果他们派专业人士观察我,一点细微的不自然都可能被识破。”

他睁开眼睛,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

“而且,我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不只是药物的效果。那些信标碎片,好像在……共振。”

沈清悦立刻调出信标的详细数据。确实,六个红点的闪烁频率正在趋于一致,像六个节拍器被调成了相同的节奏。

“这不可能……”沈清悦喃喃道,“这些碎片来自李想大脑的不同区域,谐振频率应该各不相同。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外部信号在同步它们。”沈清悦的脸色变得苍白,“有人在主动激活这些信标,而且用的是精准的谐振频率。”

她看向窗外,声音压得很低:

“天启会的人,可能已经在附近了。他们在测试信标的响应,确认你的位置和状态。”

陈末感到一股寒意。计划生效了,但比预期更快,更直接。

“他们现在能知道我在这里吗?”

“如果接收设备在五百米内,理论上可以探测到这种强度的谐振信号。”沈清悦快速计算,“但这里地处学校中心,周围建筑密集,信号衰减很快。他们最多能确定你在校园范围内,无法精确定位到这个房间。”

她关掉设备,拔掉陈末头上的电极:

“下午的课你请假吧。我需要重新评估安全状况,可能需要调整计划。”

陈末摇摇头:“如果现在请假,反而显得可疑。而且……我想看看,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太冒险了!”

“从接受系统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冒险。”陈末站起来,腿有些软,但站稳了,“躲藏没用,逃避没用。只有面对,只有让他们暴露在阳光下,才有可能结束这一切。”

沈清悦沉默了。良久,她点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去教室。就说我是学生会的,负责观察你的身体状况。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你身边。”

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陈末走进教室时,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平时嘈杂的课间休息,今天异常安静。同学们看到他,纷纷移开视线,假装做自己的事。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女生,也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没有像往常一样凑过来问问题。

疏离。不是敌意,是小心翼翼的疏离。像一个玻璃容器出现了裂痕,所有人都怕碰触导致它彻底碎裂。

陈末坐到座位上,拿出化学课本。书页上的方程式在晃动,元素符号像在跳舞。他眨了眨眼,症状似乎加重了。

沈清悦坐在教室后排的空位上,拿着笔记本,假装做记录。但陈末知道,她手里的笔其实是微型记录仪,正在监测教室内的所有异常信号。

上课铃响,化学老师走进来。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姓张,平时对陈末很欣赏。今天她看了陈末一眼,眼神里有关切,但什么也没说,开始讲课。

课程进行到一半时,教室门被敲响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四十岁左右,穿着深色夹克,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对张老师点了点头:

“抱歉打扰,我是教育局教研室的,来抽查课堂教学。可以进来听一下吗?”

张老师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点头:“当然,请进。”

男人走进教室,在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正好在沈清悦旁边。

陈末用余光观察。男人看起来很普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从文件夹里拿出笔记本和笔,认真听讲,偶尔记录。完全像一个正常的听课教研员。

但沈清悦的身体绷紧了。陈末能看到她握笔的手指关节发白。

下课铃响时,男人收起东西,走向讲台,和张老师简单交流了几句。然后他转向全班,微笑着说:

“同学们好,我是教育局的赵老师。最近我们在做一个关于‘高三学生认知负荷与学习效率’的调研,需要找几位同学做简单的访谈。不知道有没有同学愿意配合?”

教室里一片沉默。高三时间宝贵,没人愿意浪费在访谈上。

男人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停在陈末身上:

“这位同学,我看你上课很认真,可以请你来一下吗?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就在走廊里聊几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末身上。

他感觉到沈清悦在看他,用眼神示意他拒绝。但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好。”陈末站起来,声音平静。

走廊里很安静,大部分班级还在上课。男人——赵明——靠在窗边,打开笔记本。

“别紧张,就是几个简单的问题。”他的笑容很温和,“首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陈末。”

“高三几班?”

“七班。”

“最近学习压力大吗?”

“还好。”

赵明记录着,然后抬起头,看着陈末的眼睛:“有没有觉得最近记忆力下降,或者注意力很难集中?”

来了。直接切入核心问题。

“有点。”陈末如实回答,“最近经常头痛,看书时字会晃动。”

“看过医生吗?”

“没有,以为是太累了。”

赵明点点头,在本子上快速写着什么。然后他合上笔记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设备,像一支笔。

“这是一个简单的注意力测试仪。”他说,“可以快速评估你的认知状态。介意试试吗?”

陈末看着那支“笔”。外观很普通,但笔帽处有一个微小的指示灯。他想起沈清悦的警告——天启会可能有便携式的脑波扫描设备。

“怎么测?”

“很简单,你拿着它,闭上眼睛,放松三十秒。”赵明把笔递过来,“它会检测你的脑电波基础状态,评估疲劳程度。”

陈末接过笔。塑料外壳温温的,像是被人握了很久。他犹豫了一秒,然后闭上眼睛。

几乎立刻,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感从指尖传来。很轻微,像静电,但持续不断。同时,意识深处,系统突然弹出警告:

【检测到外部神经扫描信号。频率:42.7Hz,强度:0.3μV。扫描内容:基础脑波模式、注意力集中度、疲劳指数。警告:该频率与信标谐振频率高度吻合。】

他们在激活信标。不是远程的,是直接的、近距离的激活。

陈末保持闭眼状态,强迫自己放松,但思维在高速运转。他们想确认什么?确认信标是否真的在响应?确认他是否真的开始失控?

三十秒过去。赵明拿回笔,看了看笔帽上的指示灯——现在是绿色。

“结果不错。”他微笑,“你的基础认知状态很好,只是有些疲劳。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

“如果持续出现头痛、视觉异常这些症状,建议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们教育局和市医院有合作项目,专门针对高三学生的健康问题。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

“谢谢,暂时不用。”陈末说。

赵明点点头,收起设备:“那今天的访谈就到这里。谢谢你的配合。”

他转身离开,脚步从容。但陈末注意到,他没有回办公室或离开学校,而是走向了行政楼的方向。

沈清悦从教室里出来,脸色凝重。

“他给你看了什么?”

“一支笔,说是注意力测试仪。”陈末说,“但我感觉它在扫描我。”

“确实是扫描设备。”沈清悦低声说,“父亲的研究资料里有类似的描述。天启会早期使用的便携式脑波采集器,外观伪装成普通文具。它能快速采集基础数据,并通过无线网络实时上传。”

她看向赵明离开的方向:

“他现在可能已经拿到了你的脑波样本,包括信标的响应数据。如果分析结果符合他们的预期……”

“他们就会加快行动。”陈末接过话。

上课铃响了。下一节是自习课,但陈末没有回教室。

“我需要去找李老师。”他对沈清悦说,“事情发展得比预期快,计划可能需要调整。”

两人走向教师办公室。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走到楼梯口时,陈末忽然停下。

一股强烈的眩晕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世界开始旋转,墙壁在扭曲,地板像波浪一样起伏。他扶住墙壁,但手抓空了——距离感错乱,他以为自己扶到了墙,实际上还有半米远。

他摔倒在地。

“陈末!”沈清悦冲过来扶他。

视野里,那些几何图形再次出现,但这次更清晰,更复杂——不是随机的图案,是某种……结构。像建筑的骨架,像电路的布线,层层嵌套,无限延伸。

同时,耳边响起了声音。不是蜂鸣,是低语。无数人的低语,混合在一起,无法分辨内容,但能感觉到情绪——焦虑,恐惧,绝望,还有一丝……期待。

“陈末,看着我!”沈清悦的声音穿透低语,“深呼吸!慢慢呼吸!”

陈末试图照做,但肺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吸不进足够的空气。视线开始模糊,沈清悦的脸在晃动、分裂、重影。

然后,在最深的眩晕中,他“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是直接投射在意识里的影像:

一间白色的房间。和之前看到的李想的房间相似,但更大,更先进。房间里不是一张椅子,是六张,排成环形。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穿着同样的白色制服。他们头上戴着复杂的头盔,线缆连接到中央的一个圆柱形容器。

容器里,漂浮着六个大脑。

不是完整的头颅,是剥离出来的、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灰白色的组织表面布满细密的电极,像给大脑戴上了一顶金属的王冠。营养液中,细微的气泡不断升起。

六个大脑,六个容器。

而在房间的观察窗外,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李浩然,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平板。另一个是赵明,他也在。还有几个陈末不认识的面孔。

他们在观察,在记录,在等待。

然后,中央的容器突然亮起。不是灯光,是大脑本身在发光——微弱的、幽蓝色的光,从灰质深处透出来。那光芒像呼吸一样,有节奏地明灭。

与此同时,椅子上六个人的身体同时绷直。他们的眼睛睁大,瞳孔扩散,嘴巴张开,发出无声的尖叫。

李浩然在平板上快速操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赵明在记录,眼神专注得像在观察显微镜下的标本。

光芒越来越亮,大脑的“呼吸”越来越快。然后,六个大脑的光突然同步了——以完全相同的频率明灭,像六个完美协调的节拍器。

椅子上的六个人,同时停止了挣扎。

他们的身体松弛下来,眼睛闭上,像是睡着了。但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所有人的脑波都变成了近乎平直的一条线。

不是死亡,是更深层的——意识被抽离,只留下空壳。

影像开始破碎、闪烁。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李浩然转过身,对赵明说了什么。赵明点头,然后看向观察窗——直接看向陈末意识的方向。

嘴唇动了动,说了三个字:

“找到了。”

影像消失。

陈末睁开眼睛。他躺在地上,沈清悦跪在旁边,手里拿着注射器,针头已经扎进他的手臂。

“你癫痫发作了。”她的声音在颤抖,“持续了一分十秒。这次是真的,不是演的。”

药物顺着静脉流入,眩晕感开始消退。低语声远去,几何图形淡去,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而稳定。

但那段影像,那些大脑,那些同步的光芒,深深烙印在意识里。

陈末坐起来,靠着墙喘息。汗水浸透了校服,冷得像冰。

“我看见他们了。”他低声说,“天启会的实验室。他们在……同步大脑。六个大脑,六个容器。他们在制造某种……集体意识。”

沈清悦的脸色变得惨白。

“集体意识……父亲的研究提到过这个方向。天启会的终极目标不是培养个体觉醒者,是制造‘蜂巢思维’——多个大脑通过谐振同步,形成超越个体的认知网络。但理论上需要至少十二个高质量的大脑才能稳定运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下。

陈末明白了。六个大脑不够,他们还需要更多。

而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

不,不是下一个。

是关键的第七个。让系统从六进制变成七进制,从不稳定变成稳定的那一个。

楼梯传来脚步声。李阎跑上来,看见两人的状态,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

“计划需要提前。”陈末挣扎着站起来,腿还在抖,但站稳了,“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赵明今天来,不只是观察,是在确认我是否适合成为……容器。”

他看着李阎和沈清悦:

“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在他们正式动手之前,先动手。”

窗外的天空阴了下来,乌云聚集,像要下雨。

走廊尽头,赵明从行政楼的方向走来,看见三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像一场无声的宣战。

陈末握紧了口袋里的屏蔽器。金属外壳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

六小时的保护。

六小时后,会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场戏,已经演不下去了。

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

而在战斗开始前,他还有最后一张牌要打。

那张牌的名字,叫“系统”。

但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系统。

是他重构后的,只属于他的系统。

他闭上眼睛,在意识深处,启动了那个从未使用过的选项:

【协议回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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