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绝对的冰冷。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没有色彩，没有声音，只有虚无本身。
林玄的意识在无尽的坠落中沉浮，仿佛回到了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魂魄与肉身强行融合的那一刻。但那时只是混沌，此刻却是被一种更为本质的“空”所包裹，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在迅速淡化、溶解。
不……不能消散……
神魂深处，那道沉寂的青铜门虚影，在绝对虚空的侵蚀下，反而亮起了微弱但顽强的光。光芒如豆，却成了这无尽黑暗虚空中唯一的存在锚点，死死拴住林玄即将溃散的意识。
门上的纹路缓缓流转，散发出极其微弱、但层次高到林玄无法理解的时空韵律，在虚空中激起一圈圈难以察觉的涟漪。这涟漪似乎与虚空中某种无处不在的“背景脉动”产生了共鸣，让林玄坠落的速度逐渐减缓，甚至开始朝着某个“方向”漂移。
不，那不是方向。虚空没有方向。那更像是一种……“趋向”，如同河流中的枯叶，被看不见的暗流裹挟，流向未知的归处。
青铜门散发的韵律，让林玄趋近于那“暗流”。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
漂流的尽头，是“门”。
一扇扇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青铜门，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有的高达万丈，宛如支撑天地的巨柱；有的小如芥子，几乎难以察觉；有的完整无缺，纹路清晰，散发着古老威严的气息；有的则残破不堪，只剩半扇门板，甚至几块碎片，在虚空中缓缓旋转、碰撞、分离。
林玄看到了他曾在梦境和传送漩涡中惊鸿一瞥的景象，但身临其境，那种震撼与渺小感，强烈了亿万倍。
这里，是青铜门的“坟场”？还是“家园”？
他的身体（或者说，被一层稀薄灵力包裹着的肉身，以及神魂中那扇门虚影）在无数青铜门的引力、斥力、以及时空乱流的共同作用下，以一种诡异而复杂的轨迹漂流。青铜匣子（虚空匣）紧紧贴在他胸前，也在微微发光，与周围的青铜门碎片产生着微弱的感应。
他尝试移动，但在这片没有介质的虚空，连最基本的“推”这个动作都做不到，只能随波逐流。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漂流下去时，前方虚空中，一扇相对“完整”的青铜门，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扇门约莫三丈高，两丈宽，通体呈暗青色，门框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图案，但大多磨损严重。门板中央，有一道极细的裂缝，里面透出微弱的、不稳定的灰色光芒。
最重要的是，林玄神魂中的门虚影，对那扇门产生了最强烈的共鸣！胸前的青铜匣子也猛地一震，温度骤升。
“是那扇门在‘吸引’我？”林玄心中明悟。或许是因为他神魂中有“同类”气息，也或许是因为青铜匣子。
他无法控制方向，只能眼看着自己被那扇青铜门裂缝中透出的引力（或者说，是时空扭曲形成的“漏斗”）缓缓吸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青铜门在视野中越来越大，那道裂缝如同深渊巨口。门缝中透出的灰色光芒，带着一种混乱、扭曲、衰败的气息，与林玄之前接触过的任何灵气、魔气都截然不同。
就在他即将被吸入裂缝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远处另一块巨大的青铜门碎片上，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残破的天机阁弟子服饰，身形娇小，背对着他，生死不知。
是苏浅？！她也被传送到这里了？其他人呢？
念头刚起，他就被彻底吸入了那道灰色裂缝。
轰——！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又像是被塞进了绞肉机。身体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混乱力量撕扯、挤压、扭曲。若非青铜门虚影散发的微光护住了他的神魂核心，若非《乾坤阵道诀》自动运转，以残余的灵力死死护住心脉和丹田，他可能在穿过裂缝的瞬间就四分五裂了。
“噗！”
穿过裂缝的瞬间，他重重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还活着。
他趴在地上，喘息了好一会儿，等那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和撕裂痛楚稍缓，才挣扎着抬起头，打量四周。
这是一条……古道？
一条完全由某种青灰色巨石铺就的古老道路，宽约三丈，向前后两个方向无限延伸，没入无尽的灰色迷雾之中。道路两旁，同样是望不到边际的迷雾，翻腾涌动，却绝不越过道路的边缘。
天空？没有天空。只有一片均匀、压抑、永不变幻的铅灰色，仿佛凝固的混沌。
没有太阳，没有星辰，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生命气息。
只有脚下这条死寂、冰冷、仿佛亘古存在的古道，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压抑和迟滞的灰色迷雾。
“这里是……哪里？”林玄撑起身体，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变得异常滞涩，仿佛被这里的空气“粘住”了。神识更是被严重压制，只能离体不到三丈，再远就被灰色迷雾吞噬。
他看向身后。来路，灰色迷雾中，隐约可见一扇高达三丈的青铜巨门虚影，正在缓缓变淡、消失。显然，那就是他进来的“门”，此刻正在关闭，或者说，隐去。
“单向通道？还是有时间限制？”林玄心中一沉。他尝试沟通神魂中的青铜门虚影，想获取信息，但虚影在穿过裂缝后，就彻底沉寂了，任凭他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连光芒都黯淡到几乎看不见。
胸前的青铜匣子也安静下来，不再发热。
“得先确定自己的状态，然后……想办法活下去，找到出路，找到苏浅和其他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盘点。
身体状况：内外伤都有，内腑震荡，经脉多处裂伤，但不算致命。灵力剩下不到三成，且恢复极慢。神识受压制。
物资：储物戒指还在，里面的东西基本完好。但在这里，许多丹药、符箓的效果可能会打折扣，甚至失效。食物和清水有一些，但撑不了多久。
装备：短匕、几块阵盘、一些材料。防御法袍破损严重。
“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补充灵力，然后探索这片……鬼地方。”他服下一粒疗伤丹，药力化开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三倍不止。又尝试吸收空气中的“灵气”，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灵气，只有一种惰性极强的灰色能量，难以吸收转化，且夹杂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衰败气息。
“不能用常规方法修炼。”他皱眉，停止吸收，以免被那种衰败气息污染灵力。
他选了个方向（完全是随机，因为前后看起来一模一样），开始沿着古道前行。脚步落在青石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声音，反而更添恐怖。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古道依旧笔直向前，迷雾依旧翻腾，景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时间感在这里也变得模糊。
“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他停下，尝试在路边布下一个简单的警示阵法。然而，阵纹刚刻画到一半，就自动扭曲、溃散，仿佛被这里的“规则”排斥。
“连阵法都失效了？”林玄心中一凛。这意味着他最大的依仗之一，在这里大打折扣。
就在他沉思时，前方迷雾深处，隐约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沙……沙……”
林玄瞬间警觉，收敛气息，伏低身体，短匕出鞘，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迷雾翻滚，一个模糊的轮廓，缓缓从路边迷雾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
不，那只是一具勉强保持着人形的骸骨。骨骼呈现出与古道、迷雾相似的青灰色，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它眼眶中燃烧着两簇极其微弱的、随时可能熄灭的灰色火焰。它的动作僵硬、迟缓，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沙沙”声。它手中，拖着一把锈迹斑斑、几乎只剩铁片的断剑。
灰骨骷髅似乎感应到了林玄的存在，缓缓转动头颅，那两簇灰色火焰“看”向林玄的方向。虽然没有表情，但林玄感到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
“入侵者……死……”一个干涩、破碎、仿佛无数人低语混合的声音，直接在林玄脑海中响起。
灰骨骷髅举起断剑，以一种与其迟缓动作不符的诡异速度，瞬间跨越数丈距离，刺向林玄面门！
林玄早有防备，侧身闪避，短匕带着残存的灵力，斩向灰骨骷髅的脖颈。
铛！
短匕斩在骨骼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只留下一道浅浅白痕。反震之力让林玄手臂发麻。
“好硬！”林玄心惊，这骸骨的强度，堪比低阶法器了。
灰骨骷髅另一只骨爪如钩，掏向林玄心口。林玄再次急退，同时激发一张锐金符拍在短匕上，再次斩出。
这一次，短匕勉强切入骨骼半寸，却被卡住。灰骨骷髅眼眶中灰焰一跳，断剑横扫。
林玄弃匕，矮身躲过，一脚踹在灰骨骷髅膝盖关节处。咔嚓一声，骸骨一个踉跄，但没有倒下。
“弱点不在关节？”林玄目光扫过，锁定其眼眶中的灰焰。他不再保留，调动所剩不多的灵力，双手掐诀，低喝：“火球术！”
一团赤红火球在他掌心凝聚，砸向灰骨骷髅头颅。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火球在离体的瞬间，颜色迅速黯淡，威力急剧衰减，飞到灰骨骷髅面前时，只剩拳头大小，被骸骨随手一拍就熄灭了。
“这里的规则压制法术威力！”林玄脸色难看。法术失效，阵法失效，肉身和兵器又难以造成有效伤害……
灰骨骷髅似乎被激怒，灰焰跳动，速度又快了一丝，断剑挥舞，带起阵阵阴风。
林玄只能依靠《乾坤阵道诀》带来的身法优势和战斗本能，不断闪避、周旋。但他灵力消耗极快，伤势也在运动中隐隐作痛。
“必须找到它的弱点，或者……离开这里。”
他边战边退，目光扫过灰骨骷髅全身。最终，他注意到了骸骨胸口，肋骨缝隙中，似乎镶嵌着一小块暗红色的、不规则的东西，像是一块……凝固的血块？正是那东西，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支撑着灰骨骷髅活动。
“是那东西在提供能量？是核心？”
林玄心念电转，再次冒险近身。他不再攻击坚硬的头骨和四肢，而是将残余灵力全部灌注于右手食指中指，施展出《阵道初解》中记载的一门低阶指法“破阵指”——本是用来点破阵法节点的，讲究以点破面，穿透力强。
“破！”
他双指如电，精准地点向骸骨胸口那暗红血块。
噗嗤！
手指传来剧痛，仿佛刺入了烧红的烙铁。但暗红血块应声而碎！
“啊——！”灰骨骷髅发出无声的尖啸，眼眶中的灰焰骤然熄灭。骸骨的动作瞬间停止，然后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化作一堆真正的枯骨，断剑也叮当落地。
林玄喘着粗气，后退几步，看着地上散落的骸骨，心有余悸。他看向自己的手指，指尖焦黑，一股阴冷、腐朽的气息正顺着伤口试图侵入经脉。
他立刻运转灵力驱散，又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消毒、祛邪的丹药内服外敷，才勉强遏制住那股气息。
“这鬼地方，连‘怪物’都这么诡异。”他踢了踢那堆骸骨，暗红血块已经化为灰烬。他捡起那把锈迹斑斑的断剑，入手冰凉沉重，材质似乎不一般，但灵性全无，已彻底报废。
“不能久留，刚才的打斗动静，可能会引来别的东西。”他收起断剑（或许有点研究价值），服下回气丹，继续沿着古道前行，速度加快了许多。
又走了不知多久，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古道依旧没有尽头，灰色迷雾永恒翻腾。
就在林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绕圈，或者陷入了某种空间迷障时，前方迷雾中，隐约出现了一点与周围灰色不同的颜色。
他放慢脚步，小心翼翼靠近。
那是一小片……“绿洲”？
不，那只是古道旁边，大约方圆数丈的一块区域。这里的灰色迷雾似乎淡薄了一些，地面上不再是坚硬的青石，而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黑色的、仿佛苔藓又仿佛菌类的物质。在这片区域的中心，生长着一株……植物？
那植物只有半尺高，通体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紫色，没有叶子，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扭曲的茎秆，顶端开着一朵鸡蛋大小、形如骷髅头的紫黑色花朵。花朵中央，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暗金色的光点在缓缓明灭，散发出一种极其精纯、却又带着浓郁死寂气息的能量波动。
这株植物，是林玄进入这片灰色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活物”。
“这是什么？”林玄没有贸然靠近。这植物散发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但神魂中的青铜门虚影，却在那暗金光点出现的瞬间，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胸前的青铜匣子，也再次发热。
“这东西……对青铜门有吸引力？或者，对青铜匣子里的‘地灵之心碎片’有吸引力？”林玄心中猜测。
他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没有灰骨骷髅或其他怪物潜伏，才缓缓靠近那株植物。
距离越近，那种精纯与死寂交织的矛盾感就越强烈。暗金光点中蕴含的能量层次极高，但性质却极其诡异，仿佛是最纯粹的生命力与最深邃的死气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产物。
“这东西……能吃吗？或者，能用来修炼？”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随即被他压下。未知的东西，乱吃会死。
他尝试用神识接触那暗金光点。神识刚触及，一股混乱庞杂的信息流就涌入脑海，夹杂着无数破碎的嘶吼、低语、哭泣、狂笑……仿佛有无数生灵的残魂执念，被压缩在这一个小小的光点里。
“嘶——”林玄头痛欲裂，连忙切断神识。
他看向那株植物，眼神凝重。“这鬼地方长出的东西，果然邪门。”
但青铜门和青铜匣子的反应，又让他不愿轻易放弃。
“或许……可以试着收取？”他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特制的玉盒，又拿出几张封灵符。他打算在不触碰的情况下，将这株植物连同其根部可能存在的土壤一起，封入玉盒。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的瞬间，异变突生！
那朵骷髅头形状的花朵，猛地转向他，“看”着他。花瓣张开，发出一声尖锐刺耳、仿佛婴儿啼哭又像厉鬼尖叫的嘶鸣！
“不好！”林玄急退。
但已经晚了。
以那株植物为中心，灰黑色的地面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无数条细长的、暗紫色的、类似根须又像触手的东西，闪电般从地下钻出，缠向林玄的双腿！
与此同时，周围的灰色迷雾剧烈翻腾，其中传来更多、更密集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灰骨骷髅正在从迷雾深处赶来！
“陷阱！”林玄心中冰凉，他终于明白，这株植物就是个诱饵，用来吸引猎物，或者……“养分”！
他全力爆发灵力，短匕挥舞，斩向缠来的根须。根须坚韧异常，且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和吸力，短匕斩断几根，立刻有更多缠上，并且开始汲取他的灵力！
更糟的是，迷雾中，已经能看到十几具灰骨骷髅的身影浮现，眼眶中灰焰跳动，正快速逼近。
“该死！”林玄被根须缠住，行动受阻。他尝试激发阵盘，但阵盘在这里几乎失效。符箓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眼看就要被灰骨骷髅包围，成为那株诡异植物的养料……
千钧一发之际，他神魂深处，那沉寂的青铜门虚影，似乎被那株植物根须汲取的灵力（或者说，是林玄的生命力和灵力中蕴含的某种“特质”）刺激，猛地一震！
一股比之前穿过裂缝时更加清晰、更加浩大的信息流，轰然涌入林玄的意识！
不再是冰冷的提示，而是一段破碎的、充满古老沧桑感的“记忆”或者“知识”！
【古道……接引……归墟……】
【门徒……信标……收集……】
【源质……净化……薪火……】
【以身为舟……以魂为灯……循古道……觅归途……】
【信标共鸣……指引……】
轰！
林玄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无限拔高，一瞬间，他仿佛“看”清了这条古道的“真相”！
这根本不是什么道路，而是一条……“脉络”！是一条连接着虚空中无数青铜门的、由某种更高层次规则凝聚而成的“通道”或者“管道”！
那些青铜门，是这条“脉络”上的“节点”。而他所在的这条古道，只是这条浩瀚脉络中，极其微小的一段“末梢”。
那株诡异植物根须所汲取的，不仅仅是灵力和生命力，更是在汲取他身为“门徒”（被青铜门标记者）所携带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青铜门体系的“本源气息”！
而此刻，青铜门虚影的震动，不仅传递了信息，更将他身上那被汲取的、混杂了自身气息和“门徒”标记的气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放大”、“投射”了出去，如同黑暗中的烽火！
刹那间，古道前方、后方，无尽的迷雾深处，同时亮起了数个微弱的光点！
那些光点，与他身上被“投射”的气息，产生了共鸣！
是苏浅？王执事？赵执事？还是……其他“门徒”？或者是……类似青铜匣子那样的“信标”？
林玄来不及细想，因为那株诡异植物似乎被青铜门虚影的“反击”激怒，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嘶鸣，根须缠绕得更紧，吸力暴增！周围的灰骨骷髅也已扑到近前！
“循古道……觅归途……”林玄福至心灵，不再挣扎对抗根须的吸力，反而将仅存的灵力，全部注入双脚，同时按照那“记忆”中模糊的指引，以一种奇异的韵律，猛地踏在古道的青石之上！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直接敲击在世界根基上的响声，从林玄脚下传出，沿着古道向两端急速蔓延！
缠住他的暗紫色根须，如同被滚油泼中的冰雪，瞬间枯萎、断裂、化为飞灰！
那株骷髅头花朵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迅速枯萎凋零，那点暗金光点也随之熄灭。
扑到近前的灰骨骷髅，动作齐齐一滞，眼眶中的灰焰疯狂跳动，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竟开始缓缓后退，然后转身，逃也似的没入了灰色迷雾之中。
转瞬间，危机解除。
林玄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和残余灵力。
但他眼中，却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我明白了……至少，明白了一部分。”他喃喃自语，看向古道两端迷雾深处，那几个与自己产生共鸣、此刻正缓缓明灭的微弱光点。
“这里是‘古道’，连接着青铜门。像我这样的‘门徒’，或者携带‘信标’（如青铜匣子）的人，进入这里，会成为‘信标’，彼此共鸣。而那些灰骨骷髅和诡异植物，是这古道上滋生的‘污秽’或者‘守卫’，会攻击、吞噬‘信标’。”
“想要活下去，想要离开，必须沿着古道，找到其他‘信标’，或者……找到下一扇可以开启的‘门’。”
“刚才那一踏，是‘门徒’在古道上的某种‘权限’或者‘共鸣’？能暂时驱散低级‘污秽’？”
他挣扎着坐起，取出丹药服下，开始调息。这一次，他不再尝试吸收空气中的灰色能量，而是完全依靠丹药和灵石恢复。
“当务之急，是恢复状态，然后……选择一个方向，沿着古道，去往最近的‘共鸣光点’。”他看向前方和后方。前方的共鸣光点有两个，距离似乎差不多。后方的共鸣光点有三个，但其中一个……似乎正在快速移动？而且移动的方向，正是朝着他这边而来！
“是苏浅？还是别的什么？”林玄心中一紧。
他不再犹豫，选择了前方。他需要先恢复，才能应对可能到来的未知。
他起身，忍着虚弱和伤痛，朝着前方一个相对更近、更稳定的共鸣光点方向，快步走去。
这一次，他不再迷茫。
虽然前路依旧被迷雾笼罩，充满未知与凶险。
但至少，他知道了自己是谁（门徒），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连接青铜门的古道），知道了要做什么（寻找信标/门）。
更重要的是，他神魂中的青铜门虚影，在传递了那段信息后，并未再次彻底沉寂。而是保持着一种极其微弱的、与脚下古道、与远方共鸣光点的“链接”。
这链接，如同黑暗中的蛛丝，微弱，但坚韧。
指引着他，在这条通往未知与神秘的青铜古道上，蹒跚前行。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踏出那一步，激活共鸣，驱散污秽的同时。
在这条浩瀚古道的“上游”，某个更加庞大、更加古老、几乎与古道本身融为一体的青铜巨门内部，一双仿佛沉睡了亿万载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道缝隙。
视线穿透无尽时空的阻隔，落在了这条“末梢”古道上，那个渺小如尘埃、却又散发着独特“信标”波纹的身影上。
“新的……门徒……”
“携带……源质碎片……”
“资质……尚可……”
“考验……开始……”
【本章·完】
本章核心进展：
1. 虚空漂流：被吸入未知虚空，目睹无数青铜门景象，并被未知存在注视。
2. 进入“古道”：通过一扇裂缝青铜门，进入一条无尽延伸、被灰色迷雾笼罩的诡异古道，常规灵力、神识、法术、阵法在此被严重压制或失效。
3. 初遇凶险：遭遇“灰骨骷髅”（古道污秽/守卫），苦战后发现其核心（暗红血块）并击溃，自身受伤，沾染诡异气息。
4. 发现诡异植物：疑似“信标”或“诱饵”，能吸引、吞噬“门徒”气息，险些丧命。
5. 青铜门传承觉醒：危急关头，青铜门虚影传递关键信息，揭示此处为连接青铜门的“古道”，自身为“门徒”，需寻找其他“信标”（共鸣者/物品）或“门”才能离开。获得临时驱散低级污秽的“古道共鸣”能力。
6. 明确定位与目标：确认自身处境，发现其他“共鸣光点”，决定沿古道寻找，以谋生路。
下章预告：
古道求生。林玄将如何恢复并抵达最近的共鸣点？会遇到幸存的同伴（苏浅？），还是其他“门徒”？古道的“考验”究竟是什么？上游青铜巨门内苏醒的存在，有何目的？而“源质碎片”（地灵之心碎片？）又将带来怎样的因果？这条青铜古道，究竟通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