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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不是吹的 小说还得看我推的

第4章

老夫人长长呼出一口气,苍老的眼里满是看透一切的疲惫:“我平日往二房填的体己还不够你挥霍?你怎么偏就贪那点小钱?”

“你本就占便宜才捡了这个爵位,圣上连个虚职都不给你,你心里还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顾府眼下只指望着你哥哥,你实在不懂事!”

顾晏琛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直到老夫人说完话他才抬起头,声音颤抖,眼中竟挤出了几点泪光:“娘,您寿诞将近,我只是想筹些银子替您风风光光办一场寿宴。哥哥战功显赫,宾客来往皆是权贵,没有银子,丢了哥哥和母亲的脸面怎么是好?”

林昭婉忙凑上来拉住老夫人的手,字字恳切:“是呢,二爷前不久还看上一张东海珊瑚屏风,说有高僧开光过,能为母亲挡灾挡难,只是苦于手里紧张,这才犯了糊涂……”

老夫人却将手一扬,推开了林昭婉,剜了她一眼,恨声道:“没有你进府时,琛儿每年几千两也够花,好好的爷们儿何苦去贪那点小钱?你知道这事不拦着,现在跑来我跟前装什么?”

林昭婉身形僵住,被满屋下人看着被婆婆训,心里一时又恨又臊。

好在老夫人身边的赵妈妈及时上前,温声劝道:“您消消气。二爷外在收银子的事,二奶奶管内宅的怎么能知道?况且二爷终究是年轻,经不住外头那些奸猾小人的撺掇引诱。那些人,怕是早就摸准了二爷一片孝心,专等着下套呢。”

她话锋微妙一转,又点了二爷一句:“咱们这样的府邸,多少双眼睛盯着。幸而这次是大爷发觉了,若是被御史台那帮人嗅到风声,才是真正的祸事。”

“好在二爷平日也是个懂分寸的,收银子怕也收得不多,倒不难转圜。”

顾晏琛闻言忙道:“娘,我这就将银子送还给他们,往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老夫人半合着眼,久久才叹口气:“银子倒事小,你哥哥今日是真动怒了。下一代渐渐长起来了,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替你的三个儿子想想。”

“弘峥那孩子活脱脱是他祖父再世,将来这顾家的香火必是由他继承。你家弘文想进军营谋个前程,没有你哥哥点头,没有弘峥将来帮衬,他能走多远?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兄弟二人万不能离心。”

“今日你哥哥给你留了颜面,是在等我给个交代。若我给不了……下次,就是他亲自来找你了。”

顾晏琛连连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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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顾晏衡与林昭娴出门直奔东院,走了一半路,顾晏衡才慢下步子等妻子并肩上来。

“可有吓着?”

林昭娴笑道:“我只担心夫君气急伤身。”

“气是有的,不过没那么厉害。”

今日之事,顾晏衡只是借题发挥。就算妻子不提起,他留在府里的管家也常向他汇报两院情况。

他距离上次回京已有三年,这三年顾晏琛可没少打着他的名义收钱走关系。

他本打算回来后慢慢料理,不必惊动母亲。

却不曾想妻子帮了他一把,他也正好把刚受的偏心气一同发泄出去。

他有些好奇地望向妻子,并不确定她是不是有意为之。

三年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不少,下颌的线条也比记忆中更清晰了些。方才在松鹤堂,她字字句句都敲在点子上,这真的只是巧合?

顾晏衡心底划过一丝疑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熨帖。仿佛在冰天雪地里独行已久,终于寻到了一丝可供依偎的温暖火源。

恰逢林昭娴抬头问道:“方才见状,母亲怕是不知道这事,一定要动肝火了。”

顾晏衡扯了扯嘴角。

动就动吧。

论孝顺,他可谓做得十成十,连皇帝每每提起,也要心疼他。

他也总是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偏心。

可刚见面没多久,母亲就无视他的风尘仆仆,转而大夸特夸弟弟的操劳。

实在令人心寒。

母亲指望他说什么?

难道要他感念弟弟“劳苦功高”?

如今也该让母亲知道她心爱的小儿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顾晏衡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不必害怕。外宅的事你不懂,正好,内宅的委屈我也不曾细问。”

他目光扫过妻子纤细的指尖,“今日之事你做得好。有些刀,只能由你来出鞘。”

林昭娴面上松了口气,心情却好得很。

说实话,她并不在乎老夫人怎么想。

就算真的责怪她又能怎么样?这十五年来,老夫人冷落她的时候还少吗?

所以她不仅不怕,想到今天做的这些事,还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尤其是撒在林昭婉脸上的那杯茶,她非但不后悔,还可惜自己动作慢了些,没能再赏她一耳光。

以后再想打林昭婉,估计对方会有防备了。

当然,她承认自己今日有些冲动,但她可以接受并解决冲动带来的后果。

在老夫人和林昭婉的眼里,她这放诞的举动就是被逼得厉害了。

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动机。

在所有人的眼里,她还是那个窝窝囊囊、时刻端着架子、为了名声小心翼翼的大夫人。

回到锦华院,顾清安第一时间来拜见父亲,三人坐在一处说了会儿话,顾清安便回西屋去了。

林昭娴又屏退丫鬟婆子,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她这才说起东院要添新人这件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然,她巧妙地省去了自己泼了妹妹一脸茶水这件事。

顾晏衡眉头皱起又缓缓松开,听到妻子回呛时,他竟觉有些好笑。

尤其听到那句“为了二爷和顾府的名誉着想,妹妹日后还是少与外男接触吧”时,他竟低笑出声。他实在想象不出,素来温润谨慎的妻子,是如何用最端庄的语气,说出这般戳人心肺的话来。

林昭娴注意到丈夫忍不住勾起的嘴角,赧然道:“我是不是有哪里说得过分了?”

顾晏衡见状笑容更甚,牵过妻子的手,轻轻捏了捏:“没有,你说得很好。”

“有些事,我不方便说,只能你来。”

其实从始至终都是这个道理。

内宅是女人的天下,纵使弟妹手伸得再长,他这个做长兄的都不合适开口驳斥。

只能是妻子为他“做主”。

在娶妻之前,他本以为自己只要在外立功争赏,为妻子挣足了脸面和底气,那么妻子在顾府乃至京中妇人圈子里都是不需要低头的。

可他没想过自己的妻子会是个这样软的性子、这样别扭的脾气。

顾晏衡花了很多年时间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以为妻子这辈子性格就这样了。

怎料三年不见,妻子变化这么大。

接二连三的改变,着实让他有些惊喜。

“那夫君以为,此事如何处理?”

顾晏衡低头望着妻子有些纠结的眼神,想起母亲一向偏心,不由暗自叹气。

这些年自己不在,母亲不知道怎么偏心二房,妻子又要如何委屈。

如今妻子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了,母亲又立刻塞了个女人横在两人之间。

妻子在松鹤堂辩驳的那些话,分明是不想有人插足,更说明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想到这,顾晏衡语气不由放温柔了些:“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既然是母亲开口,就让她进来。”

“放她在小花园东边的院子,平日里见不到。”

说着,顾晏衡又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小沓银票递了过去。

“这是谢恩时圣上赏赐的两千两银子,我换成银票了,还有一些物件,我只拿出来一尊玉佛奉给母亲,余下的都叫顾忠入了东院的私库,随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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