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第2章 第二章
5
村民也发现异常，敲了敲棺材。
“怎么像空的？”
公公忙上来打掩护道：
“都过了十年，敲着像是空的也很正常。”
毕竟是棺材，多少有些不吉利，那些村民也不打算继续深究。
我立马一头撞上棺材哭喊：
“老公！老公你难道真的没有死？”
靠着装疯卖傻这股劲，我利索拿起工具撬开了棺材。
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里面只有一件破衣服，哪见得半点尸骨。
我佯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踉跄一步。
其他人也都议论起来。
“当初他们埋志军的时候就神神秘秘的，难道志军没死？”
“你别说，那时候他家里欠债，为了躲债搞这一出也不是不可能。”
“那这么说刘强的坟是不是也是假的？”
他们七嘴八舌议论着，时不时朝弟媳那边看去。
她忽然泪眼婆娑像个受害者似的过来抱我。
“大嫂，没想到我们都是被丈夫抛弃的可怜人，他们刘家两兄弟真是不干人事啊！”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石头砸在公公头上。
“亏我和大嫂辛苦服侍，你们简直是禽兽！”
她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刘强有外遇，现在假死的事情眼看要被揭穿，果断换了阵营。
公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些年我们亏待了芝兰却没有亏待过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弟媳呸了一声：“你和婆婆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公公毕竟年纪大了，没说两句就急火攻心，突然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弟媳冷眼看着：“臭老头，活该你被气死，这都是你们一家的报应！”
我也不去拆穿她，只是哽咽着跪在大家面前：
“这些年再苦再难我都守着刘家，没饭吃我就去洗衣服赚钱，没药治病我就卖血，我死都不怕只想好好照顾这一大家子，可没想到他们却联合起来骗我，叔婶你们要帮帮我啊！”
隔壁婶子一脸不忍地把我扶起来，又冲着乡亲说道：
“刘家大媳妇平时为人我们都清楚，碰上这档子事，她一个女人指不定要受什么欺负，反正我是看不下去要跟着她去讨个公道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举手要去。
“帮，必须得帮！芝兰一个女人养下一家五口，他们刘家两兄弟倒是四处快活，哪有这样的好事！我非要帮她讨个说法！”
我顿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向他们连连道谢。
6
带着人杀到记者会现场时，刘志军正笑眼盈盈地和自己的老丈人握手。
台上挂着的红色横幅写着顾氏电器总经理任命仪式。
宴会厅坐满了记者，很容易就被门外的动静吸引了视线。
乡亲们替我拦下保安，我抱着婆婆的遗照冲进了厅里。
看到西装革履梳着油头的刘志军，我踉跄后退了两步。
“老公，你真的没死？”
刘志军看到我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但他余光往顾晓柔的方向一瞥，立马冷静下来。
“这位……阿姨？请问您有什么事？为什么要拉着一群人来这里闹事？”
我没想到他会叫我阿姨。
但随后看了看大厅的窗户玻璃，我和他站在一起确实像是两辈人。
我苦笑着抬眼。
“刘志军，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脸色一沉。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顾晓柔扶着肚子也走了过来问道：
“志军，这女的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没结过婚吗？”
刘志军柔声安抚她：
“晓柔，这世道太乱，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碰瓷，我疯了才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我紧紧咬着嘴唇，当初娶我的时候，他说我勤劳贤淑，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
现在把我蹉跎成这副模样，倒是嫌弃起来。
女儿哭着抱着他的大腿哭喊着：
“爸爸，我是希希啊，你怎么不认识希希了？”
我以为他多少会顾念一些亲情，没曾想他一脚踹开了女儿破口大骂。
“够了！你们一定是竞品公司派来的，想要破坏我们企业声誉，再不走我就报警。”
几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乡亲听不下去了，纷纷指着他骂：
“志军，做人要讲良心，你装死这么多年都是芝兰替你撑着这个家。”
“亏我们还以为你们刘家两兄弟重情重义，结果是出来惹桃花傍大款。”
“今天要是不给芝兰一个说法，我们说什么都不会回去的！”
刘强忽然从旁边出现，紧紧掐着我的胳膊低声警告。
“嫂子，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有什么话等记者会结束了再说。”
我的手臂几乎快要被掐断，扭头忙冲着弟媳大喊：
“弟妹快看，你老公脖子上都是别的女人的草莓印！”
本准备在一旁看戏的弟媳看到这一幕立马冲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拳头不停往他身上砸。
“好啊你，留我一个人在乡下，原来是找了新的女人，你想学着大哥一样把大嫂撇了吗？”
看到弟媳出现的一瞬，顾晓柔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薇薇？你怎么会在这里？”
7
这十年间，为了弥补公婆和弟媳，刘志军经常让他们找借口进城给他们开荤。
次数多了就顺道把顾晓柔也介绍给他们。
顾晓柔和他们像一家人般定期在高级餐厅聚餐，又怎么会不认得弟媳这张脸。
她吃惊地看着刘志军：“这是怎么回事，薇薇为什么叫这个女人大嫂？还有这个小孩为什么叫你爸爸？你给我说清楚！”
她的声音逐渐失控，变得歇斯底里。
台下的记者们嗅到八卦的味道，纷纷举起硕大的相机咔嚓咔嚓拍着照。
在台上的顾老板脸色沉沉，警告刘志军：
“如果不处理好这烂摊子，你就从顾家电器引咎辞职吧。”
他态度强硬地拉着顾晓柔的手在保安护送下离开了会场。
人刚走，刘志军就原形毕露。
他扯下胸花扔在地上，把精致的发型抓得乱七八糟。
“芝兰，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冷笑一声：“怎么，现在认出我来了？”
他伸手要扶我却被我一把躲开，乡亲们也都一拥而上把我护在身后。
“志军啊，这就是你犯浑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商好量的，非要假死呢？”
刘志军皱着眉叹气：
“叔，咱们也别扯东扯西了，赵芝兰来这里不就是想要钱吗？”
他转头看我：“你就开个口，我把这些年欠你的还你总行了吧？以后别再缠着我了。”
我咬着牙嗤笑一声：“十年家里的吃喝开销，公婆看病吃的药，孩子上学的钱，加在一起三十万吧，你给的出吗？”
听到这个数字，刘志军惊得张大了嘴巴。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三十万你也开得了口！”
我抱着女儿冷冷看他。
“那不然算了，既然你给不出我就去找顾小姐要，她家那么有钱铁定愿意花钱消灾。”
见我带着乡亲要走，他愤然妥协。
“行，三十万就三十万，反正我当了总经理以后能赚的更多。”
刘强却阻止道：“哥！你疯了？你全部身家也没多少，全给了她，要是顾家不要你了怎么办？”
刘志军自信一笑：“晓柔才不会像这个泼妇不讲道理，她是真心爱我的，一定不会介意。”
他故意似的在我面前对弟媳大声说道：
“现在我跟赵芝兰划清界限，你可以带着爸妈光明正大搬到城里住了。”
弟媳脸上红着一个巴掌印，看样子是刚刚被赵强打的。
她曲着身子狂笑：“两个蠢货，你们爹妈死了！去地府接他们去吧！”
刘强拧了拧眉毛又落下一巴掌。
“再胡说八道我跟你离婚信不信？”
刘志军也万分不屑地说道：“我看弟妹跟赵芝兰待久了脑子也出了问题，爸妈演戏也能当真？这种悍妇蠢货早点离了对你有好处，既然她不愿意享福，就让别人享福。”
直到现在刘家两兄弟都不相信自己爹妈已经死了的事。
不过不重要了。
我没兴趣继续看他们狗咬狗，拿着刘志军开好的支票立刻来到银行换了钱。
给女儿买了件她一直想要的小裙子。
女儿很懂事地劝我：
“妈妈，那些经常找你洗衣服的阿姨都说要是你有一家洗衣店就好了，你要不拿着钱开店吧，希希的衣服够穿，不用妈妈花钱给我买新的。”
我眼中含着泪花紧紧抱着女儿：“希希，你真是妈妈的乖宝贝，这件裙子是妈妈送你的，这些年你跟着妈妈受苦了。”
8
听女儿的话，我盘下了一个小洗衣房。
由于之前替人洗衣服细心又周到，周围的住户都乐意把衣服送来我的店里。
店面生意越来越好，我趁机扩张，还推出了“上门收衣”的服务。
直到有一天，我碰上了老熟人。
顾晓柔身边换了个年轻帅气的男人。
见到我，她只是勾了勾唇把一件订制旗袍递给我。
“不错嘛，没想到这店竟然是你开的，现在混得可比你那混账老公强多了。”
那次记者会之后，顾晓柔的爸爸就对外宣布刘志军和顾晓柔的婚约取消。
并且昭告所有合作商，刘志军抛妻弃子为人狡猾，顾家所有关联工厂和公司永不录用他。
刘志军不相信顾晓柔会对自己这么心狠，在顾家的别墅面前跪了三天。
最后是顾晓柔带着新欢从国外回来看到他跪着嫌晦气，就让保安打断了他一条腿。
“我你都敢骗？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以为我会心软么？滚吧贱男人。”
刘志军这才终于知道自己和顾晓柔之间的差距。
即便他拼尽全力，不惜抛妻弃子装死进了顾家，也不过是顾家听话的狗罢了。
他几乎所有的钱都给了我，剩下的钱根本经不住城里的开销，没多久就没钱了，连饭都吃不起，饿了好几天后，无奈只能和刘强跑回乡下，至少能有个地方住着。
结果刚回家，发现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邻居见到房子有灯亮着，过来一看是他们兄弟俩，破口大骂道。
“你们还有脸回来，爹妈在山头都臭了也没人收尸，真是造孽！”
他们这才意识到爹妈是真的出事了，疯了似的跑到自己的假坟处，隔着几百米就闻到刺鼻的腐烂气味。
等看到尸体被山上的蛇虫鼠蚁咬得残缺不堪时，直接昏厥了过去。
醒来以后他们大哭着把爹妈埋进了原本为自己准备的假坟里。
但无论他们多么后悔，一切都太迟了。
我笑着收下顾晓柔的衣服：“顾小姐说笑了，我现在单身，没有老公。”
她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随后放下二十块钱的小费。
“拿着吧，赏你的。”
我笑了笑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递给了她。
“顾小姐还是把钱收回去吧，当时你丢在我脸上的二十块钱还没来得及还给你。”
她愣了一瞬，随后轻笑一声。
“原来那个叫花子是你，你竟然早就知道刘志军假死的事，真沉得住气。”
9
顾晓柔离开后，我本想闭店半天陪女儿去游乐园。
这十几年来，我觉得最幸运的事情就是生了希希。
她懂事又乖巧，总是能在我脆弱的时候给我力量支持我。
可我在学校门口等了好久都不见女儿的身影。
一问同学才知道刘志军把希希接走了。
手机响起，是希希的声音。
“妈妈，我在……唔……”
我疯了般朝着电话嘶吼：“刘志军，我警告你，要是敢动希希一根头发我就跟你拼命！”
他笑了笑，语气里却满是威胁。
“希希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动她呢，只不过带她去玩罢了。”
“哦对了，既然我没死，那我们是不是还是合法夫妻？洗衣店分给我一半不过分吧？毕竟那是用我的钱开起来的。”
我咬着牙怒骂：“刘志军，你真无耻！”
但是希希在他的手上，我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把希希安全送回来。”
刘志军压低了声音警告我：
“别以为我是傻子，你先拟好协议发给我，我确认没问题自然会放希希回去。”
他挂了电话，我心急如焚就要拟协议。
弟媳张薇突然跑了过来：“我知道希希在哪。”
我怔怔看着她，差点没认出来。
在我印象里哪怕穷得吃不上饭，她都会拿钱买护肤品。
可现在的她头发参差不齐像是狗啃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被打的痕迹。
她猛地跪在我面前，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上。
“嫂子，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希希在哪里，你就给我一次机会改过自新吧！”
我把她扶起来，才知道刘志军被顾晓柔扫地出门后，刘强恼羞成怒把一切都怪在她身上。
不仅囚禁她不给她饭吃，甚至还要她出卖身体换钱养活他们两兄弟。
她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
“大嫂，我现在才知道你以前说的凡事得靠自己，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想到她毕竟也是受害者，先前对我的种种苛待也不过是受到刘家兄弟挑唆。
我理了理她杂乱的头发道：“只要你能帮我救出希希，我可以让你在我店里干活，自力更生，活出自己的样子。”
她满眼感激地看着我，随后跟我一起去了警局。
10
在张薇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刘志军的老巢。
那是一个废旧垃圾站，对她来说噩梦一般的地方。
刘强看到她就抓住她的头发往墙上撞。
“知道出去没有男人养不活你所以滚回来了？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张薇慌乱逃窜，故意打翻了一旁的垃圾。
就在他们因为张薇而放松警惕的时候，警方快速出动。
刘强和刘志军迅速被制服，我冲进垃圾堆，终于看见了角落里被绑住手脚的希希。
我抱着她痛哭：“希希对不起，是妈妈不好，以后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
女儿拍了拍我的背悄悄告诉我：
“是我放走了婶婶让她通风报信的，希希是不是很厉害。”
我含着泪答应着：“是，希希最厉害了，希希是妈妈的骄傲。”
刘志军恶狠狠地不停咒骂我：
“贱女人！你害得我好好的人生变得一无所有，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只觉得好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脸面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抛妻弃子，丢下身为儿子和丈夫的责任，只为了攀高枝傍大款！”
“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你才过了几个月就受不了了？真讽刺！”
“刘志军，毁掉你人生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你才是最应该下地狱的那个祸害。”
最后刘志军和刘强因为绑架和伪造身份诈骗等多种罪名，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
这二十年，足够他在里面改过自新。
我如约雇佣了张薇陪我一起打理店面，起初我还在担心她像以前一样娇惯。
但慢慢的我发现她是真的用心悔改。
于是在风和日丽的某一天，我笑着拿出一份协议给她。
她错愕地收下，发现竟然其中一家店的转让协议。
“大嫂……我……”
我笑着拉着她的手。
“以后就别叫我大嫂了，叫我芝兰姐就好，你可要好好干，我相信你！”
生意越来越红火，女儿的成绩也很优秀。
闲来我也会拿着一把蒲扇坐在摇椅上睡着。
生活是不会辜负坚韧执着又善良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