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第 5 章
玻璃门上的风铃还在轻轻晃动。
秦澈站在柜台前，呼吸有些不稳，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桃花眼此刻泛着红血丝，死死盯着南南手中的怀表。
“婉婉，我们谈谈。”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恳求。
我垂下眼，继续整理刚送来的满天星，语气平静：“秦先生，花已经卖完了，您请回吧。”
“我不是来买花的。”他向前一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柜台边缘，“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这个问题让我差点笑出声。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托您的福，没死在精神病院里，开了这家花店，每天能吃饱饭，挺好的。”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秦澈的脸色瞬间苍白，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他艰难地开口，“但你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把玫瑰换成菊花，在沐沐的求婚现场……”
“菊花怎么了？”我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菊花代表怀念，我是在怀念我死去的爱情，不合适吗？”
“姜婉！”秦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但随即又压下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沐沐怀孕了，她情绪不稳定，那天哭了一整夜……”
“那关我什么事？”我把剪好的花枝扔进垃圾桶，“秦先生，您未婚妻的情绪，应该由您负责，而不是来质问一个卖花的前妻。”
店里的空气凝固了。
南南敏感地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悄悄拉住了我的衣角。我摸摸他的头，轻声说：“南南，去后院给多肉浇水。”
小男孩乖巧地点点头，又警惕地看了秦澈一眼，才转身离开。
等南南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秦澈忽然说：“那个孩子……是谁的？”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整理花材：“这和您无关。”
“如果是我的——”
“不是。”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抬起眼，目光如冰，“秦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南南是我在孤儿院领养的弟弟，和你，和姜家，没有任何关系。”
他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失落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领养了孩子？一个人生活不容易，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回姜家？为什么不找你帮忙？”我替他把话说完，然后笑了，“秦澈，你是不是觉得，十年过去了，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站在原地等你回头？”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放下手中的花剪，走到柜台边，拿起那块怀表。表壳上的“秦”字已经模糊，表链也断了，就像我们之间的一切。
“这个，你拿回去吧。”我把怀表推到他面前，“十年前就该扔了的东西，留到现在，也只是占地方。”
秦澈没有接，反而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很烫，带着薄茧——那是十年前没有的。
“婉婉，”他的声音低哑，“如果我告诉你，当年的事有误会，你会不会……”
“不会。”我抽回手，像碰到什么脏东西，“秦澈，你知道吗？在精神病院的四个月里，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出来，我要做什么。”
我慢慢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我想过要报复，想过要毁了你们。但后来我发现，不值得。你们不配占用我任何一点情绪。所以现在，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的眼眶彻底红了，拳头在身侧攥紧：“当年送你进医院，是因为医生说你真的有心理问题！你那段时间的行为……”
“我哪段时间的行为？”我冷笑，“是被你们关在阁楼三个月后的歇斯底里？还是发现未婚夫和妹妹上床后的崩溃？秦澈，如果那种情况下我还能冷静如常，那我才真的有病。”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是啊，他能说什么呢？说当时年少无知？说被姜沐沐迷惑？说迫于家族压力？这些借口，连他自己都骗不过。
“怀表拿走。”我转身背对他，“以后不要再来了。你和姜沐沐的婚礼，我不会参加，也不会祝福。我们就当彼此死了，对谁都好。”
身后传来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秦澈才低声说：“怀表你留着吧。如果你真想扔，就亲自扔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会再来的。婉婉，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断就能断的。”
说完，他推门离开了。风铃再次响起，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店里格外刺耳。
我站在原地，看着柜台上那块怀表，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南南从后院探出头，小声问：“姐姐，那个人走了吗？”
“走了。”我勉强笑了笑，“来，帮姐姐把这些花搬到门口。”
“好！”南南跑过来，抱起一盆绿萝，又迟疑地看着我，“姐姐，你眼睛红了。”
我摸了摸眼角，果然是湿的。
十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无坚不摧，可当那个人再次出现，提起那些往事时，心还是会疼。
但这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