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躺倒在堂屋地上,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哀嚎叫人。
“奶奶,您怎么样了?”
几个孩子跑进堂屋,林晚梦拉了他们一下,怕他们踩到瓷片。她拍了拍林洛氏的房门:“娘,不得了了,奶奶摔倒了。”
过了好一会,门才打开。
林洛氏冷着一张脸,低头瞪着躺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的朱氏。
何大夫来了,诊断半天,说是偏瘫。
林洛氏叉着腰,心里烦闷不已。这个死老太婆,怎么就瘫了呢?
谁来伺候她?很快她就要把林晚梦卖了,剩下几个孩子,哪侍弄的动这个大肥猪?
趁着众人都在朱氏房里的功夫,林晚梦快速将滴在堂屋地上的油擦拭干净了。
事情比她想象中要顺利的多,朱氏和林洛氏才第一次起龃龉,朱氏就中招了。
陈红花听到动静上门来探问,林晚梦哭着说:“何大夫说,奶奶瘫了。”
陈红花将手一拍:“可被我说中了吧,你们看可怎么办吧!我家老公公可是在家躺了好几年。”
林洛氏当然知道这件事,她正烦着呢,陈红花就凑到了她跟前,叽哩咕嘟了一番。
林洛氏脸上露出微笑,陈红花的话可给她指了一个好方向。
她立即找几个人来帮忙,将朱氏抬到林松家去。
孩子们哭哭啼啼,朱氏虽然待他们不好,好歹也是至亲。
如雪抽抽噎噎的问:“娘,真的要把奶奶扔出去吗?”
林洛氏低声威胁:“都不许哭!再哭就把你们也丢出去!”
林松一家出去做活了,待回到家来,就看到门口一块大门板,上面躺着他肥胖滚圆的老娘。
“娘,你在我家门口躺着作甚?”
“喔唷,洛淑琴那个狠心的婆娘,她不管我了。”
刘氏不高兴,把林松拉到一边:“她都瘫巴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你要是把她留下,我就不跟你过了。”
“你别急,我把她送回去。”
送走朱氏,林洛氏松了好大一口气。
方木兰来找林晚梦,约她一起去山上挖草药。
目今天气炎热,其他活计都不好做,山里却凉快,树下阴凉,是挖草药的好时候。
方家就是靠着打猎和挖草药过活的。
林晚梦欣然应允,把弟弟妹妹都带上,一起去干活。
有钱挣,林洛氏当然巴不得他们全都去。
林晚梦带着弟弟妹妹跟着方木兰入了山,她回头看一眼家的方向,唇角微勾。
方家在山里有个木头房子,是专门为了挖草药修的。挖草药不用去到很高深的山里,只要不乱跑,还是很安全的。
金银花正盛放,一簇簇金黄相间,芳香馥郁,让人心悦神怡。
孩子们太喜欢山里了,一会儿挖草药,一会儿摘野果,忙的不亦乐乎。
如雪有些蔫蔫的,林晚梦问她:“怎么了?”
“大姐姐,我觉得奶奶好坏,她病了我一点都不心疼,都是她自己作的。可是娘这般心狠……”
如雪渐渐大了,分得清事情好歹了。何况林晚梦一直在跟他们分析人性善恶,不是亲人就是好人。
如果亲人对你不好,那便是亲缘浅薄,不必强求。
如雪叹气,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别怕,有大姐姐在,大姐姐会保护你们。”
“大姐姐真好。”
娘一点也不心疼他们,让他们干粗重的活计。若不是有大姐姐,他们一直被磋磨。
她将头靠在大姐姐的怀里,大姐姐的宽慰扫去了她心头的阴霾。
山里的日子很好过,一晃七八天过去了。
这天林晚梦正在埋头挖黄连,忽然觉得不对劲,旁边的密林里什么动静,她害怕是野兽,连忙呼唤方木兰。
木兰持一把柴刀,将林晚梦护在身后。
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这山林不算深远,不会有如此体型庞大的野兽,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谁在那儿?”
密林里的动静停滞了一下,没人回答,那声响哗哗地朝着她们过来了。
林晚梦一阵紧张,弟弟妹妹们就在附近,若是有危险……
“嘿,是你们啊!”
阿牛从树丛里露出半个脑袋,嘿嘿的笑着。他身上背一个背篓,从里头掏出几个野果子递了过来。
“可甜了。”
林晚梦见他干的嘴唇都开裂了,便将带的水袋拿给他。
阿牛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嘿嘿笑了:“晚梦妹妹,你真好,你跟我娘一样对我好。你能当我娘吗?”
方木兰噗嗤一笑:“阿牛哥,不要乱说话。你怎么天天追着别人叫娘呢!”
每每方木兰打到猎物送一些给阿牛,他就喊娘。
阿牛叽里咕噜说不清楚,他很笨,只知道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
见阿牛还要去摘野果,林晚梦提醒他:“那边的松树林不要去,上次我就是在那里挖丹参,不小心摔倒差点掉到山崖底下去。”
阿牛从背篓里抓出一把小李子:“我已经去过了,这就是在那里摘哒。”
“很危险,下次不要去了。”
“嗯,我知道了,你们看,我还在那里捡了一个好宝贝。”
阿牛从衣兜里摸啊摸,摸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出来,一只耳环。
林晚梦认出来,这耳环是齐鲜儿的。上回和村里的姐妹们一起进城,她们去首饰铺子里面挑的。
她接过来,打算拿去还给齐鲜儿。可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日子不对。
她们一起进城,是在三个月之前,之后大家约了来挖草药。
当时齐鲜儿告诉她,这里有好多丹参,只是靠近山崖,她胆子小,不敢挖。
于是林晚梦自告奋勇,到了山崖跟前,也就是在那里,她滑了一跤跌伤了手,要不是同行的李玉蝶死命拉着她,她就掉到山崖下面去了。
而且当天上山时,怕首饰丢了,大家把首饰装在了一个小布包里,藏在了进山的石头底下。
此后知道这里危险,村里的姐妹们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那这个耳环?
林晚梦让阿牛带路,让他指出捡拾耳环的地方。
阿牛把她带到山崖边,指着一棵大松树:“喏,就是那棵最大的树底下。”
那棵大树靠近山崖,就是当时林晚梦跌倒的地方。
霎时,她的脑海有很多场景闪过:
齐鲜儿对她手艺的艳羡;
她在首饰铺子看中这对耳环时,被齐鲜儿从手中夺走;
齐鲜儿经常在其他姐妹跟前偷偷说她坏话;
对她的容貌,齐鲜儿屡加挖苦。
一桩桩,一件件。
再回想起当时齐鲜儿告诉她,山崖边有丹参时的奇怪表情。
她明白了,她的摔伤,一定是齐鲜儿动了手脚。可齐鲜儿怎么动的手脚,何时动的手脚,她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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