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碗心里猛地一沉,直起腰来。
果然,婆婆李春草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摊子前。
旁边还跟着闷不吭声的公公陈全有。
李春草见周围有人看过来,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度,带着哭腔嚎了起来:“哎呀我苦命的刚子啊,你才走了几年,你看看你这个没良心的媳妇啊!”
“她就要给你戴绿帽子,要把我们老陈家忘干净啦!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叶小碗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住了抹布。
她知道婆婆一直不喜欢她,自从丈夫刚子车祸去世后,婆婆就一口咬定是她“命硬克夫”。
不仅把她和女儿赶出了家门,还四处散播她的坏话。
叶小碗念着刚子的情分,每月都从微薄的收入里,挤出十块钱给公婆当生活费,面对婆婆平日的指桑骂槐,她也多是忍气吞声。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陈刚在她最无助时,给了她一个家。
陈刚之所以去世,也是因为她想让他多跑一趟车,多挣些钱,才导致疲累,一个打盹儿和对面的车撞上,当成就去世了。
所以她对公公婆婆,是有愧疚的。
她可以对任何人拔刀相向,可是在面对一对失去的儿子的白发人时,还是心软的。
可今天,婆婆直接闹到了她的摊位上,这分明是要断她的生路啊!
没有生意,怎么养活小米?
小米是她的命根子。
周围渐渐聚拢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妈,”叶小碗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和委屈,声音尽量平稳,“您别在这儿闹,影响我做生意。”
“生意?我呸!”李春草啐了一口,“就你这克夫的晦气摊子,谁吃了谁倒霉!我告诉你,叶小碗,只要我老婆子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找野男人!”
“你生是我们陈家的人,死是我们陈家的鬼!你害死了我儿媳,还想改嫁?除非我死了!”
李春草之所以不同意叶小碗改嫁,全是冲着那每月十块钱的生活费。
前几天听人说她在相亲,李春草那叫一个急啊!
叶小碗看着婆婆愤怒而扭曲的脸,又瞥见周围人复杂的目光,一股深埋已久的悲愤冲上了头顶。
忍了这么多年,换了什么?
换来得寸进尺!换来看她孤儿寡母好欺负!
刚子还活着的时候,他会护着她。
可现在没人护着她了。
只能自己护自己。
叶小碗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你说刚子是我克死的?你有什么证据?”
李春草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媳妇敢顶嘴,愣了一下。
随即更加暴怒:“证据?你就是证据!你三岁克死你爹妈,嫁到我们老陈家又克死我儿子!你不是扫把星谁是?街坊四邻谁不知道!”
叶小碗冷笑一声,语气平静得可怕,字字却像冰锥一样扎人:“我没进陈家门之前,刚子上面那个姐姐,不到十岁就掉河里没了,那时候我在哪儿?那又是谁克死的?难道也是我吗?”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捅到了李春草最痛、最忌讳的地方。
大女儿的夭折是她心里几十年的伤疤,此刻被叶小碗当众揭开,她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疯了。
“你……你个贱货!你敢咒我闺女?我撕了你的嘴!”李春草气得浑身发抖。
眼睛四处一扫,看见案板上的笊篱,冲过去一把抄起来,扬手就朝叶小碗头上打去!
那笊篱是铁丝编的,沉甸甸沾着油污,这要是打在头上脸上,肯定见血。
周围有人发出惊呼。
叶小碗没想到婆婆会直接动手,下意识地闭眼往后一躲。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一只青筋微凸的大手,在半空牢牢地攥住了李春草的手腕。
那只手力量极大,像铁钳一样,让李春草动弹不得。
“有话好说,别动手。”一个低沉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响起。
叶小碗猛地睁开眼,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挡在了自己身前。
是陈家南。
李春草使劲挣了挣,手腕纹丝不动,她又惊又怒,瞪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你谁啊你?滚开!这是我们老陈家的家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陈家南眉头微蹙,手上力道不减,声音依旧平稳,“在街上打人,不对。她是摆摊做生意的,你在这里闹,影响不好。”
“影响?她个狐狸精到处勾引男人就有影响了?我看你就是她勾搭的野汉子之一!”李春草口不择言地骂道。
陈家南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地扫过李春草:“这位大娘,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不过是常来吃馄饨的顾客,看不惯你欺负人。”
这时,一直沉默的陈全有似乎觉得脸上挂不住,上前两步,扯了扯李春草的袖子,小声道:“孩儿他娘,算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看什么看!我怕他们看?”李春草虽然嘴上还硬,但手腕被陈家南攥得生疼,气势已然弱了几分。
她冲着叶小碗吼道:“叶小碗,你行!有野男人给你撑腰了是吧?我告诉你,你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给呢!想赖账?”
叶小碗从陈家南身后走出来,看着婆婆,一字一句地说道:“生活费,我这个月挣够了自然会给你。”
“但你要是再来我摊子上闹,影响我做生意,我一分钱都没有!没有收入,我和小米饿死,你也别想拿到一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提高了声音,“我叶小碗行得正坐得端,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偷不抢,没做过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
“谁要是再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坏我生意,断我活路,就别怪我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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