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三……”
林道梅盯着屋顶，嘴里念叨着。
“二……”
“一……”
窗外传来鸡鸣。
天亮了。
他猛地坐起来，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眶黑得像熊猫。
没睡。
一晚上都没睡。
脑子里，系统那句“三日内天劫降临”像鬼打墙一样循环播放，还配着那种……近乎崩溃的语气。
【滋……宿主……你……到底……还要搞出多少事啊——！！！】
林道梅揉揉太阳穴。
“我也不想啊……”
他叹了口气，下床，走到门口。
推开门。
清晨的山风灌进来，带着松针和泥土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样。
不能慌。
至少表面上不能慌。
他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白袍，对着水盆照了照。
还行。
除了黑眼圈重了点，脸白了点，眼神呆滞了点……勉强能维持“高人”形象。
他走出石屋。
青玄长老已经等在门外，端着早饭。
“前辈，用饭。”
林道梅摆摆手：“不吃了，召集所有人，广场议事。”
青玄长老一愣：“所有人？”
“对。”林道梅顿了顿，“玄明子，观星执事，赤阳子，苏清雪……还有所有长老、执事，都来。”
青玄长老看他脸色严肃，不敢多问，放下托盘就往外跑。
半个时辰后。
山门广场，高台上。
林道梅坐在中间，左边是玄明子，右边是观星执事和赤阳子。苏清雪站在台下第一排，身后是青玄长老等一众天剑宗高层。
再往后，是五百新弟子——他们昨晚刚突破，现在一个个精神抖擞，眼睛里闪着光。
所有人看着林道梅。
等着他开口。
林道梅深吸一口气。
开场要稳。
要严肃。
要吓人。
“今日召集诸位，有要事相告。”
声音不大，但用了他最大的力气，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
全场寂静。
连风声都停了。
林道梅顿了顿，接着说：“三日后，此地……将有大劫。”
“轰——”
台下瞬间炸了。
“大劫？！”
“什么大劫？！”
“圣人此言何意？！”
玄明子脸色一白：“前辈……什么大劫？”
林道梅心里暗喜。
对！
就是这样！
恐慌！
害怕！
然后逃跑！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描述。
“届时，天雷滚滚，九霄震动，雷电如龙，铺天盖地。”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众人的表情。
玄明子脸色更白了。
观星执事皱起眉头。
赤阳子摸着胡子。
苏清雪……眼睛亮了一下？
林道梅没管，继续加码。
“地火喷涌，岩浆翻滚，大地龟裂，生灵涂炭。”
他用了最恐怖的词汇，还配上手势——双手张开，往下一压，模仿“天塌地陷”的场面。
“方圆十里，寸草不生，鸟兽绝迹，凡俗之人……尸骨无存。”
最后四个字，他咬着牙说出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台下，五百新弟子中，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发抖了。
王二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
赵小草腿有点软。
小花……直接躲到孙老实身后去了。
林道梅心里乐开了花。
对！
就是这样！
吓死你们！
看你们还不跑？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总结陈词。
“此乃天道对‘逆天而行’之惩戒！”
“混沌道场，颠倒阴阳，违背天理，故引天怒！”
“天劫之下，无物可存！”
说完，他停下来，等着看众人惊恐逃窜的画面。
但……
没人动。
玄明子愣了几秒，然后……浑身开始颤抖。
不是害怕的颤抖。
是……激动的颤抖。
他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哆嗦着：“天……天劫？！前辈是说……混沌道场……将引动天劫？！”
林道梅：“……？”
等等。
这个反应不对啊！
你不是应该吓得尿裤子吗？！
观星执事也站起来了。
他脸上不是恐惧，是……狂喜？！
“天劫洗礼！天劫洗礼啊！”他声音都在抖，“这是混沌道场获得天道认可的必经之路！古籍记载，只有真正的‘大道之基’，才能引动天劫洗礼！”
林道梅：“……”
什么玩意儿？
天劫洗礼？
还必经之路？！
赤阳子更是直接掏出了传讯玉符，对着玉符大吼：“盟主！快出关！别闭了！天剑宗混沌道场将引天劫！这是万古未有之机缘啊！”
他喊完，收起玉符，对着林道梅深深一躬：“道尊！多谢道尊告知！此等机缘，我散修联盟定当全力相助！”
林道梅：“……”
我告知什么了？
我是在恐吓你们啊！
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他正懵逼，台下，苏清雪突然跪下了。
“前辈！”
她声音激动得发颤。
“我等愿与道场共存亡！天劫洗礼，正是我等脱胎换骨、淬炼道心的无上机缘！请前辈允许我等……一同渡劫！”
她这话一出，五百新弟子齐刷刷跪下。
“愿与道场共存亡！”
“请圣人允许我等渡劫！”
“我等不怕天劫！”
声音震天。
林道梅看着那一张张狂热的脸，脑子一片空白。
这……
这什么情况？
我明明说的是“天劫很恐怖，你们快跑”啊！
怎么变成“天劫是机缘，我们要一起渡劫”了？
他张了张嘴，想再解释一下。
“那个……天劫真的很危险……”
“晚辈明白！”苏清雪抢着说，“天劫凶险，九死一生！但正因如此，才是我等淬炼道心的最好机会！若连天劫都不敢面对，如何追随前辈，开创混沌大道？！”
她说得慷慨激昂，眼睛里闪着光。
台下五百弟子齐声高喊：“请圣人成全！”
林道梅：“……”
我成全什么啊成全！
我是要你们死，不是要你们“淬炼道心”啊！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策略。
直接点。
“你们修为不够，天劫之下，必死无疑。”他板着脸，“速速撤离，保住性命要紧。”
这话够直白了吧？
够吓人了吧？
但玄明子听了，反而更加激动。
“前辈说得对！我等修为确实不够！”他转身，对着台下弟子喊道，“但正因如此，才要借天劫之力，脱胎换骨！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若连天劫都怕，还修什么仙？！”
“对！”
“掌门说得对！”
“我们不怕！”
林道梅：“……”
你们……
你们是不是有病？！
天劫啊！
会死人的啊！
怎么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他绝望了。
彻底绝望了。
这什么鬼世界观啊！
天劫不应该是恐怖的吗？不应该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吗？
怎么到你们这儿，变成“机缘”了？变成“洗礼”了？
还“万古未有之机缘”？
还“淬炼道心”？
林道梅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狂热的脸，感觉自己像在跟一群疯子说话。
不。
不是像。
就是。
这帮修仙者，脑子都有问题。
他叹了口气。
“那……那就准备渡劫吧。”
声音有气无力。
但台下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圣人答应了！”
“多谢圣人！”
“我等定不负圣人期望！”
林道梅嘴角抽搐。
我期望什么了？
我期望你们被雷劈死啊！
但这话不能说。
他只能强颜欢笑，点点头。
“好……好……”
【滋……宿主……】
系统声音突然响起。
【滋……您这波操作……本系统……无话可说……】
林道梅在心里骂：“闭嘴！还不是你搞出来的天劫！”
【滋……本系统只是预警……是宿主自己搞出混沌道场……】
【滋……而且……宿主刚才那番‘恐吓’……简直……】
系统顿了顿。
【滋……精彩绝伦……】
林道梅：“……”
他感觉系统在讽刺他。
但他没证据。
“前辈！”
观星执事凑过来，眼睛里闪着精光。
“天劫之事，晚辈需立刻上报万宝阁！阁主定会亲自前来观摩！此等盛事，万年难遇啊！”
林道梅：“……”
观摩？
你们是来看戏的吗？
“道尊！”
赤阳子也凑过来。
“晚辈已传讯盟主，盟主说，最迟明日出关，定会赶来！散修联盟愿倾尽所有资源，助道场渡劫！”
林道梅：“……”
还倾尽资源？
你们是真的不怕死啊！
他摆摆手：“随……随便吧。”
他现在只想回屋躺会儿。
头疼。
但还没走两步——
“唉……”
一声叹息，从悟道崖方向传来。
声音苍老，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
所有人转头看去。
无名老者——天剑宗师叔祖，拄着木杖，缓缓走来。
他还是那身灰麻布衣，头发花白，胡子拉碴，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稳。
他走到广场上，停下。
抬头，看看天空。
又低头，看看林道梅。
摇摇头。
“小子……”
他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惹的麻烦……比老夫想的还大。”
林道梅心里一紧。
麻烦？
什么麻烦？
老者走到高台前，抬起木杖，在地上划了一下。
嗤——
木杖划过青石板，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然后，他又划了一下。
两道，三道，四道……
很快，地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圆形，中间是六芒星，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符文，还有各种扭曲的线条，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是‘引劫阵’。”
老者说。
他顿了顿，补充道：“上古流传下来的阵法，能将天劫威力集中引导至一处——避免天劫波及过广，伤及无辜。”
林道梅眼睛一亮。
集中引导？
那就是说……天劫只会劈一个地方？
那……让天劫劈别处不就行了？
比如……劈个没人的山头？
他正想开口——
老者接着说：“但此阵，需要一件‘混沌载体’作为阵眼。”
他抬起头，看着林道梅。
“载体必须与混沌道场同源，且能承受天劫之力。”
所有人都看向林道梅。
林道梅头皮发麻。
“什……什么载体？”
老者盯着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你的身体。”
林道梅：“……”
我？
用我的身体当阵眼？
承受天劫之力？
开什么玩笑！
我连炼气一层都是刚突破的，拿什么承受天劫？！
他正想拒绝——
【警告！警告！】
系统声音疯狂响起。
【检测到阵法信息！‘引劫阵’——上古阵法，可将天劫威力集中引导至阵眼载体！】
【警告：此阵法将强行抽取宿主体内混沌气息作为引劫媒介！】
【预计抽取后：宿主体内混沌气息将彻底耗尽！混沌剑意种子可能永久损毁！宿主将陷入深度昏迷！持续时间：未知！】
【同时，混沌道场将永久固化！与宿主绑定！】
【建议：立刻拒绝！立刻拒绝！】
林道梅脸都白了。
永久昏迷？
混沌道场永久固化？
这哪是渡劫？
这是要他命啊！
他张嘴，想说话。
但还没说出来——
“噗通！”
玄明子第一个跪下了。
“请前辈为混沌道场引劫！”
他声音激动，眼眶发红。
“前辈乃混沌道体，先天净世圣体，造化道尊转世！唯有前辈，能承载天劫之力，为混沌道场开辟生路！”
“噗通！”
观星执事也跪下了。
“请道尊为混沌道场引劫！”
“噗通！”
赤阳子跪下。
“请道尊成全！”
“噗通！”
苏清雪跪下。
“请前辈成全！”
“噗通！噗通！噗通……”
台下，五百新弟子，所有长老、执事，全部跪下。
黑压压一片。
所有人齐声高喊：
“请前辈（道尊）为混沌道场引劫！”
声音震得地面都在抖。
林道梅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张张狂热的脸，听着那震天的呼喊，脑子嗡嗡响。
他张了张嘴。
想说：我不干。
想说：会死人的。
想说：你们找别人吧。
但……
【滋……宿主……】
系统声音又响起了。
这次，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滋……本系统建议……】
【滋……认命吧……】
林道梅嘴角抽搐。
他看着台下跪成一片的人。
看着他们眼睛里那种……近乎疯狂的期待。
看着无名老者那张平静的脸。
又抬头，看看天空。
白云悠悠。
阳光明媚。
但他知道，云层后面，天劫正在酝酿。
三日后，就会降临。
他深吸一口气。
“我……”
声音有点抖。
“我……”
他咽了口唾沫。
“我……”
【滋……快说啊宿主……】
系统催促。
【滋……本系统等着看你怎么死……】
林道梅：“……”
他咬了咬牙。
“我……”
“还有得选吗？”
声音很轻。
但全场都听见了。
玄明子猛地抬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前辈答应了？！”
观星执事激动得浑身颤抖：“道尊大义！”
赤阳子直接掏出玉符：“盟主！道尊答应了！快出关！快来观礼！”
林道梅看着他们。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系统……”
“我这次……”
“是不是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