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第十九章：鳞片、侦查与深渊回响
那片暗红色的鳞片静静地躺在李正国掌心。
昏黄的灯光下，它折射出冰冷、粘腻的光泽。
边缘干涸的暗色血迹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不是鱼鳞。
不是蛇鳞。
更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地球生物。
它带着一种原始的、蛮荒的、令人本能战栗的气息。
“在哪里发现的？”林墨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锐利如刀。
“西北方向。距离我们之前去过的变电站不远。”赵铁山在地图上指出了一个点。
“一处半塌的仓库后面。”
“脚印很清晰，看起来刚留下不久。”
“拖拽痕迹通往仓库深处。”
“我们没敢深入。”
“只在外围取了样，就立刻回来了。”
林墨点了点头。
赵铁山和老兵们经验丰富，知道什么时候该冒险，什么时候该谨慎。
这片鳞片和脚印的出现。
意味着冷库周围的安全半径需要重新评估。
“会不会是……新的变异体？”苏小雨忍着肩痛，凑近观察鳞片。
“体型巨大的那种？”
“不像。”李正国摇头。
“丧尸的脚印混乱，缺乏目的性。”
“这些脚印虽然大，但步幅均匀，方向明确。”
“更像是……有智慧的生物在活动。”
“而且，丧尸不吃动物。”
“它们只对活人或者刚死不久的人类血肉有反应。”
这句话让气氛更加凝重。
有智慧。
非人。
捕食动物。
并且，已经靠近到距离冷库不足三百米的地方。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我们需要知道那是什么。”林墨做出了决定。
“必须侦查。”
“赵师傅，李队长，挑选最精干的人手。”
“组织一支侦查小队。”
“我亲自带队。”
“小雨，你和小影留在这里。”
“小雨，试试看能不能从这片鳞片上分析出更多信息。”
“能量属性、结构强度，什么都好。”
“小影，你好好休息。”
小影却挣扎着坐直了身体。
她看着那片鳞片。
脸色依旧苍白。
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我……我也去。”
“不行。”林墨断然拒绝。
“你的身体太虚弱了。”
“而且灵纹……”
“我能感觉到。”小影打断他，声音微弱却清晰。
“爷爷说过。”
“灵纹刻印者，对‘异常’和‘恶意’有特殊的感应。”
“就算灵纹黯淡了。”
“那种感觉……还在。”
她指着西北方向。
“那里。”
“有让我很不舒服的‘东西’。”
“很冰冷。”
“很……贪婪。”
“我去的话。”
“也许能提前发现危险。”
林墨看着她倔强而认真的眼睛。
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陈老的孙女，灵纹刻印者。
这种对危险的直觉，或许比任何探测器都可靠。
“你的身体撑得住吗？”苏小雨担忧地问。
“我可以。”小影点头。
“只是走路的话。”
“而且……”
她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手腕。
“我想……做点什么。”
“爷爷和第三区的大家……”
“不能白白牺牲。”
最终，林墨同意了。
侦查小队很快组成。
林墨、赵铁山、李正国、老耿、大斌。
加上坚持要来的小影。
六个人。
装备精良。
弹药充足。
林墨带上了强弩和改装战斧。
赵铁山和李正国各持突击步枪。
老耿和大斌负责侧翼和断后。
小影只带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以及她那或许有用的“危险直觉”。
苏小雨则留在冷库。
对着那片鳞片和她的各种仪器较劲。
出发前。
林墨再次检查了每个人的装备和通讯设备。
“记住。”
“我们的任务是侦查。”
“不是战斗。”
“发现目标。”
“优先观察、记录、撤退。”
“除非万不得已。”
“不要交火。”
“明白。”
众人低喝。
冷库的侧门悄然打开。
六人如同幽灵般滑入外面紫红色的昏暗天光下。
空气依旧污浊。
远处偶尔传来丧尸的嚎叫。
但比之前稀疏了一些。
尸潮主力似乎已经远去。
朝着更远的地方蔓延。
小队保持警戒队形。
由小影在最前引导。
她对危险的直觉确实敏锐。
几次提前预警。
让小队避开了几处看似平静、实则隐藏着丧尸或变异体的角落。
三百米的距离。
在废墟中穿行。
花了近二十分钟。
终于。
他们接近了那片区域。
一栋半倒塌的大型仓库。
外墙布满裂痕。
窗户破碎。
仓库后面。
是一片堆满锈蚀集装箱和废弃机械的空地。
赵铁山打了个手势。
众人停下。
隐蔽在阴影中。
林墨示意小影。
小影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
眉头紧皱。
片刻后。
她睁开眼。
指向仓库侧面一个半开的、黑洞洞的货运通道入口。
“那里。”
“不舒服的感觉……最浓。”
林墨点头。
留下老耿和大斌在外围警戒。
他、赵铁山、李正国带着小影。
小心翼翼地朝着货运通道摸去。
通道内光线极暗。
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霉味。
地面上。
果然看到了那些巨大的脚印。
深深印在积灰的地面上。
脚印的形状类似人足。
但更宽大。
趾部有明显的爪痕。
步幅很大。
显示出主人拥有强壮的下肢力量。
沿着脚印。
他们缓缓深入。
通道两侧是堆叠的货箱。
大部分已经腐朽。
空气中。
除了霉味。
开始隐隐夹杂一丝……腥甜的气息。
有点像血。
但更浓。
更令人作呕。
小影的脸色越来越白。
身体微微发抖。
但她紧紧咬着嘴唇。
没有出声。
林墨握紧了手中的战斧。
赵铁山和李正国的枪口已经抬起。
指向黑暗深处。
转过一个拐角。
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个仓库内部的卸货平台。
平台中央。
光线从破损的屋顶缝隙射入。
照亮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几只野狗（也许是末世前流浪狗的幸存后代）的尸体。
散乱地堆在那里。
尸体已经被啃噬得七零八落。
内脏和骨骼暴露在外。
啃噬的痕迹非常整齐。
像是被某种利器切割。
而非撕咬。
地面上。
除了那些巨大的脚印。
还散落着一些暗红色的粘液。
以及……更多的鳞片。
在昏暗的光线下。
那些鳞片微微反光。
如同恶魔的眼泪。
“看那里。”李正国压低声音。
用枪口指了指平台边缘的阴影处。
那里。
似乎有一个更大的洞口。
通往仓库的地下室。
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脚印和拖拽痕迹。
都消失在那个洞口。
腥甜的气息。
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小影突然猛地抓住林墨的手臂。
她的手冰凉。
颤抖得厉害。
“林……林墨哥哥……”
“下面……”
“有东西……”
“很大……”
“很多……”
“它们在……”
她的话没说完。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从破风箱里挤出的嘶鸣。
猛地从那个黑洞洞的入口传来！
嘶鸣声中。
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饥饿和恶意。
紧接着。
是更多类似的嘶鸣声。
此起彼伏。
从下方传来！
不止一个！
“撤退！”林墨当机立断。
没有任何犹豫。
四人立刻转身。
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来路冲去！
他们刚冲出几步。
身后的黑洞中。
传来了密集的、令人牙酸的爬行声！
有什么东西。
数量不少。
正沿着墙壁、地面。
飞快地追了上来！
“快！”
赵铁山怒吼一声。
和李正国一边倒退。
一边朝着身后通道盲目扫射！
试图延缓追兵的速度。
子弹打在混凝土墙壁和货箱上。
溅起无数火星和碎片。
嘶鸣声更加尖厉。
爬行声更快了！
林墨护着小影。
冲到通道口。
早已听到动静的老耿和大斌立刻开火掩护。
“走！”
六人冲出仓库。
头也不回地朝着冷库方向狂奔！
身后。
仓库的阴影中。
似乎有无数双暗红色的、冰冷的眼睛。
在黑暗中亮起。
死死盯着他们逃离的方向。
但没有追出仓库。
只是发出不甘的、充满威胁的低沉嘶鸣。
仿佛在警告。
又像是在……圈定地盘。
一路狂奔。
直到冲回冷库侧门。
大门在身后重重关闭。
所有人才喘着粗气。
惊魂未定。
“看清是什么了吗？”苏小雨立刻迎上来。
脸色同样不好看。
“没有。”林墨摇头。
“但数量绝对不少。”
“而且……”
他看向小影。
小影瘫坐在地。
浑身被冷汗浸透。
脸色惨白如纸。
“小影，你感觉到了什么？”
小影抬起头。
眼神中还残留着深深的恐惧。
“下面是……巢穴。”
“很多……很多那种东西。”
“它们在……睡觉？”
“或者……守着什么。”
“很饿。”
“很冷。”
“像……像蜥蜴。”
“但又不一样。”
“它们身上……”
她努力寻找着词汇。
“有‘旧’的味道。”
“非常非常‘旧’。”
旧的味道。
林墨心中凛然。
陈老笔记本上的话再次浮现。
「旧日之影低语……」
难道……
就在这时。
苏小雨突然惊呼一声。
“林墨！”
“快看！”
她指着工作台上。
那片暗红色的鳞片。
此刻。
在没有任何外界刺激的情况下。
那片鳞片。
竟然在微微发光！
发出一种暗沉的、不祥的血红色光芒！
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
同时。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精神波动。
从鳞片上散发出来。
充满了混乱、饥饿和……
一种原始的召唤意味。
“它在……共鸣？”苏小雨难以置信。
“和什么共鸣？”
林墨猛地转头。
看向安全屋入口的方向。
在他意识深处。
沉寂了数日的安全屋空间。
那扇古朴的万界之门。
此刻。
正在剧烈震动！
门上的纹路疯狂流转。
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而危险的暗红色光芒！
与那片鳞片的光芒。
如出一辙！
【警告！警告！】
【检测到高强度异位面规则侵蚀！】
【检测到同源“深渊气息”共鸣！】
【万界之门连接通道发生严重偏移！】
【强制连接建立中……】
【目标位面锁定：未知深渊层面（碎片）——“猩红菌毯”边缘。】
【连接将在60秒后强制完成！】
【警告：该位面极度危险！环境具有高腐蚀性、精神污染性！存在大量深渊原生种及变异体！】
【建议立即中断连接！】
【是否消耗50%能源储备，强制中断？】
冰冷的提示音。
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危险警示。
在林墨脑海中炸响！
深渊层面？
猩红菌毯？
同源深渊气息？
林墨看着工作台上那片发光共鸣的鳞片。
又看着意识中那扇剧烈震动、散发出同样不祥光芒的万界之门。
一个可怕的推测。
瞬间击中了他。
那些仓库地下。
带着“旧”的味道、暗红色鳞片、冰冷贪婪的生物。
它们……
可能根本不是本土变异体。
而是……
从某个“深渊位面”渗透过来的“偷渡客”！
陈老口中的“旧日之影”。
李正国提到的“来自其他岸边的偷渡客”。
安全屋警告的“异位面规则侵蚀”。
以及那片作为“信标”或“钥匙”的诡异鳞片……
所有的线索。
在这一刻。
串联了起来。
“旧日之影”。
已经不仅仅是低语。
它们。
已经将触角。
伸过了“变薄”的“万界之膜”。
来到了这个世界。
并且。
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三百米的地方。
筑起了巢穴。
倒计时。
在冰冷的提示音中。
一秒一秒流逝。
59秒。
58秒。
57秒……
是消耗一半的宝贵能源。
强行中断这明显通往地狱的连接。
还是……
冒险踏入其中。
去亲眼看看。
那所谓的“深渊”。
到底是什么？
以及。
是否能找到。
对付这些“偷渡客”的方法？
林墨的目光。
扫过惊魂未定的战友。
扫过苍白虚弱的小影。
扫过焦急担忧的苏小雨。
最后。
落在自己胸前的古玉上。
古玉温热依旧。
仿佛在无声地支持着他的任何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
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
眼中已是一片决绝的平静。
他没有选择中断。
而是。
在心中默念。
“开启。”
“万界之门。”
【指令确认。】
【强制连接即将完成……】
【10……9……8……】
暗红色的光芒。
从安全屋入口处。
透射而出。
将半个冷库。
映照得如同血海。
一股难以形容的。
混合了硫磺、血腥、腐败和疯狂低语的。
——深渊气息。
开始。
弥漫。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