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第 5 章
魏景川发现言叶消失，是在苏晴岚又一次发脾气之后。
那晚他回到山顶公寓，屋里一片漆黑。
“言叶？”
无人应答。
他打开灯，客厅整洁得过分，茶几上落了一层薄灰。
助理战战兢兢打来电话。
“魏先生，言小姐已经一周没回复任何消息了。”
“她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画廊、学校、咖啡馆都不在。”
魏景川扯松领带，语气烦躁。
“继续找。”
“可是……”
“没有可是。”
挂断电话，他推开卧室门，衣帽间里，属于言叶的那一半空了。
只剩下他送的那些昂贵衣裙，整齐悬挂，像无人认领的遗物。
梳妆台上，一瓶用完的止痛药。
他拉开抽屉，空的。
手机震动，苏晴岚发来语音。
“景川，明天陪我去试婚纱好不好？那家店很难约的。”
他盯着那枚戒指，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个深夜。
言叶蜷在沙发上看艺术史，台灯的光晕染着她的侧脸。
她抬头对他笑。
“魏景川，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他忘了。
他只记得自己吻了她，说别问傻问题。
现在她真的不见了。
他打她的电话，关机。
一次又一次。
“魏先生。”
助理又打来。
“慈云山公墓的管理员说，言小姐上周去过。”
“在她母亲墓前坐了整整一下午。”
魏景川抓起车钥匙。
“地址发我。”
深夜的墓园只有风声。
他借着手电筒的光，找到那座偏僻的墓碑。
照片上的女人温柔笑着，眉眼间有言叶的影子。
碑前没有花，只有一块小石头压着的纸条。
他捡起来，字迹被雨洇湿了，但还能辨认。
“妈，我可能等不到春天了。”
“但你别难过。”
“我捐了能捐的所有东西，应该能帮到几个人。”
“这样也算没白活一场。”
魏景川站在原地，手电筒的光在颤抖。
他想起上个月，言叶曾轻声问他。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他当时正为苏晴岚的事心烦，随口敷衍。
“别说晦气话。”
现在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回来。
他蹲下身，摸了摸冰冷的石碑。
“言叶，你去哪儿了？”
无人回应，只有远处港城的灯火，明明灭灭。
第二天，他推了所有会议。
亲自去她可能去的地方找。
大学美术系，教授推了推眼镜。
“言叶？她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上次联系是一个月前，她问我策展人的职业建议。”
画廊的老板搓着手。
“言小姐辞职后就没见过了。”
“不过……”
“不过什么？”
“上周有个女孩在街对面站了很久。”
“瘦瘦的，围着围巾，看不清脸，但感觉很像她。”
魏景川转身就走。
他开车在港城漫无目的地转。
中环的小旅馆，南丫岛的渡轮，维港的长椅。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少得可怜。
不知道她喜欢去哪家店吃饭。
不知道她心烦时会去哪里散步。
不知道她生病时，除了他还有谁可以依靠。
手机又响，苏晴岚的声音带着哭腔。
“景川，你是不是在找她？”
“我都看到了，新闻说你取消了今天的签约仪式。”
“她就那么重要吗？”
魏景川靠在方向盘上，疲惫地闭上眼。
“晴岚，她跟了我三年。”
“三年又怎样？她不过是个替身，你当初自己说的。”
“现在正主回来了，替身就该识相点消失。”
“她做到了，你不该高兴吗？”
魏景川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忽然想起言叶喝下那杯红酒的样子。
链坠在杯底轻响。
她笑着饮尽，嘴角沾着暗红的酒渍。
那时他怎么没发现。
她的眼睛里有东西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