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窗外的女人还在喋喋不休。
糯糯决定自救。
她拖着虚软的步子向门口挪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好不容易蹭到门边，门把手对于才三岁的她来说实在是太高。
她踮起脚尖，费力地转动门把手。
“咔哒”一声，门开了。
走廊上空无一人。
她望向一侧蜿蜒而下的旋转楼梯，正要迈开小短腿往下走，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糯糯探头向下望，只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踏进大门。
逆光中，来人的轮廓模糊不清。
走在前方的女人宛若一团移动的火焰，一袭剪裁极佳的火红长裙将她窈窕曼妙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手中拎着限量款包包，步伐急促却稳当，十公分的细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利落的声响。
这想必就是她那恶毒女配母亲，顾嫣然。
紧随其后的女人则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身普通的职业装，仅几公分高跟鞋，走起路来却似有些踉跄。
不用多想，这定是顾嫣然的塑料姐妹柳芊芊。
两人显然没有注意到楼梯上方那个小小的身影。
顾嫣然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拎着手袋，径直走向沙发。
当她转过身时，糯糯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瞬间呼吸一滞。
这张明艳动人的脸，竟与她早逝的母亲一模一样。
泪水瞬间盈满了糯糯的眼眶。
这次穿书不仅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竟还能给她如此巨大的惊喜。
正当她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晕头转向。
就见柳芊芊也跟着顾坐到顾嫣然旁边，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嫣然，先别伤心了。要不给陆总打个电话解释吧，他今天好像特别生气。”
顾嫣然接过纸巾，轻轻拭了拭眼角，随手丢掉。
捞过一旁的包包，边翻找边道：“我不过是想跟他吃午餐而已，他至于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对着我发火吗？”
“陆总也许是太忙了，你又没有提前打招呼…..”
知道柳芊芊这猪队友又要开始出馊主意，糯糯赶紧收拾好情绪。
她扶着楼梯扶手，用带着病气的奶音怯生生地喊道：“妈妈……”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喊过这个称呼了，声音出口时，带着哽咽与沙哑。
这一声，是喊眼前的顾嫣然，也是喊她早逝的母亲。
顾嫣然隐约听到女儿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抬头瞥了一眼。
糯糯委屈地又喊了一声：“妈妈。”
再次喊出口，就顺畅多了。
只是软糯的嗓音因生病而显得格外可怜。
顾嫣然这才注意到，那双小手正费力地扒着扶手，单薄的小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从楼梯上滚落。
当她看清女儿通红的小脸和含泪的双眼时，脸上的不耐瞬间消散。
她快步提着裙摆踏上楼梯，在糯糯面前蹲下身，伸手探向女儿的额头。
“天啊，怎么这么烫！”
她急忙朝楼下喊道：“张妈！张妈！”
无人回应。
“怎么照顾孩子的……”
顾嫣然抬手准备将糯糯抱起来。
柳芊芊也跟了上来。
“小孩子发烧很正常，嫣然你别太担心了。让她回床上睡一觉就好了，还是先想办法让陆总消气吧。”
顾嫣然动作一顿。
糯糯暗叫不好，恨不得把柳芊芊那张嘴缝起来。
感觉到顾嫣然的动摇，她赶紧顺势软软地倒进顾嫣然的怀里，用小脑袋蹭着她的肩膀，继续气若游丝：“妈妈……糯糯难受……”
感受到久违的属于母亲的怀抱，嗅着属于母亲的味道。
糯糯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泪水沾湿了顾嫣然胸前的衣服，顾嫣然身体一顿。
但感受到怀中的小身子滚烫的温度，她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她笨拙地抱起糯糯，快步往楼下走去。
柳芊芊只好跟在后面，手忙脚乱地替她提起裙摆。
“慢点，嫣然你慢点走，小心被裙子绊到。”
这时，那个在花园里嚼舌根的张妈终于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她先去了趟厨房，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脸上写满不耐烦。
“顾小姐，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顾嫣然脸色难看。
但念及张妈是陆老太太安排的人，终究没有发作。
“你怎么照顾糯糯的？她发烧了。”
张妈瞥了眼蜷在顾嫣然怀里的糯糯，撇了撇嘴：“怎的还在发烧。”
说着就要伸手接过孩子。
糯糯往顾嫣然怀里钻了钻，顾嫣然手一紧，侧了侧身避开。
“打电话给余医生，让他赶快过来。”
张妈没动，站在原地嘟囔：“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那么娇气。喂点药睡一觉就好了，何必兴师动众……”
顾嫣然懒得理会她，让柳芊芊去帮忙找手机，看看是不是忘在车上。
柳芊芊屁颠屁颠去了。
这时，怀里的糯糯忽然睁开了眼睛。
本不想此刻发作，但张妈偏偏要往枪口上撞。
“妈妈，”奶声奶气的声音里满是困惑与不安，“刚才我在楼上听到张奶奶说糯糯是‘赔钱货’……糯糯是不是让妈妈赔钱了？”
顾嫣然倏地顿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家伙。
怀里的糯糯此刻仰着小脸，方才本就哭过的大眼睛里，此刻蒙上了一层更深的湿漉漉的水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糯糯的小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衣服，用力到指节都有些泛白，仿佛一只害怕被丢弃的小兽。
这一刻，什么陆宸的冷落，白月光的回国，全都从顾嫣然的脑海里消失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女儿这张惶恐又努力想装懂事的小脸。
“赔钱货”这三个字，像刀子般，狠狠扎进了她的心窝。
她知道陆宸冷漠，压根不想管她们母女。
也知道陆老太太重男轻女，嫌弃她生了个女儿。
但即便如此，她顾嫣然的女儿，她豁出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宝贝，怎会是“赔钱货”？
是了，难怪糯糯最近越来越胆小，越来越沉默，问她什么都不敢说。
小孩子最是敏感。
原来背地里，这些下人就是这样作贱她的心肝宝贝的！
怪不得女儿烧成这样都没人通知她。
顾嫣然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她对自己的女儿竟然忽视至此。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心疼瞬间席卷了顾嫣然。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刃般射向还在嘟囔的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