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院子,看着情绪低落的姜长云,姜慧宁道:
“看到了吧?庶出就是不受待见,以后你指望不上父亲的,在侯府里还得靠我。所以……”
姜长云连忙表态,“妹妹放心,以后妹妹是马头,我就是蹄子看马,你看哪,我撩蹶子踢哪。”
那模样,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不过,还挺上道,姜慧宁对他的表现尚算满意。
姜长云:只要能留下来,他还可以更狗腿。
因为冠着个侯府庶长子的名头,他去给人家放牛都没人要,这一天天的,饥一顿饱一顿的,比流浪的叫花子都不如。
姜慧宁斜了他一眼,“那叫马首是瞻,什么马头马蹄子的,你不会没读过书吧?”
“读过的,三字经我都会。”姜长云信誓旦旦。
他娘还在的时候,曾经到侯府求过父亲,侯父亲允他进书院读书。
但是后来她娘想要母凭子贵进府做姨娘,就把他拘在庄子上做“人质”。
其实,那一年父亲是答应了娘的。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娘再到侯府找侯爷,就被人打了出来。
后来娘郁郁而终,他就更加无人问津。
不是没想过找父亲,可是侯府的大门他进不去,路上见到父亲,父亲不理不睬。
后来有侯府的管事的给他捎话:“一个没名没分又克亲的庶子,最好老老实实在庄子上待着,否则……”
“识数吗?”
姜慧宁瞪了他一眼,愣什么神呢这是?
“识数,我还会记账呢。”姜长云连忙道。
姜慧宁挑眉。
姜长云怕她不信,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草纸,递给她。
姜慧宁接过一看,只见上面黑乎乎写着:初一半夜,偷了李婶子家的红薯,初七未时,偷了秃子家的鸡……
这是……小偷日记?
姜长云还显摆道:“我记账可清楚了吧?连时辰都写的清清楚楚,你肯定一看懂。我用烧火棍写的。”
姜慧宁皱眉:“你喜欢偷东西?”
姜长云一噎,“谁,谁偷东西了?我饿了,借来先吃而已,我这上面不是写的“借”吗?”
他指着那个“偷”子,“这(借)子你不认识呀?还有这画了圈的,我都是还了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姜慧宁:看来这孩子日子是真不好过。不过知道有借有还,看来心性还是可以的,姜慧宁很满意。
“侯府不给你吃喝的吗?据我所知,你每月二两银子呢?”
“二两?”
姜长云睁大眼,“以前,我每月是有一两银子花的,五六年前吧,就是夫人去了后,到现在我一个铜板没见到过。”
姜慧宁皱眉,善妒的母亲去了,他这个庶子不是应该很好过的吗?
看来这个父亲是真的很冷血。
不过,二婶当家,难不成她也忘了大房还有个庶子在外头养着?
想起二婶,姜慧宁不由又想到染墨,想到和染墨长得七八分像的胡妈妈。
看来,侯府这位二夫人,对大房的孩子不尽心,不,是对自己这个嫡长女“太尽心”,而对姜长云,选择了遗忘。
也是,自己亲爹都不待见,别人还能想着你吗?
突然,姜慧宁脑海中闪过一段记忆。
貌似这个大哥去母亲的陪嫁庄子,并不是原主为了监视他,而是为了保护他。
好像是原主听到侯府有人要害这个庶兄,所以才把人弄去母亲的陪嫁庄子,说什么要折磨他的。
姜慧宁不由看着姜长云,眉头紧紧皱着。
这就是一个连亲生父亲都不待见的庶子,这人吃饱了撑的才去害他。
害人,总得有理由有动机吧?为了財?为了权?还是为了仇?
如果是为财,一个侯府的庶子,通房生的最下等的庶子,能分走多少?姜浸月他们的嫁妆也比他得到的多吧?
权就更别说了。
至于仇,这个庶兄今年十七,半大小子能有什么仇人?
能让原主偷偷保护而不敢声张的,这幕后要害人的,莫非是侯府的主子?
她凝重的表情让姜长云有些忐忑不安。
“大小姐,你不会是想赶我走吧?”
姜慧宁收回思绪,看着他道:“这里是你家,你能去哪?”
不过要是真的为了仇,自己把他带回来,是不是羊入虎口了?
姜长云舒了口气,刚想感动地表达一下忠心,就听姜慧宁指着草纸道:“这个字的确是‘偷’字。”
姜长云看着姜慧宁认真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骂了句:“死秃子,他骗我,他误人子弟。”
姜慧宁:……
这时,胡妈妈从树荫下出来。
“大小姐,染墨那几个丫头呢?莫不是这孩子讲义气,替大小姐出头,去淮国公府骂人去了?”
胡妈妈没看到染墨,问二小姐和知画,两人一问三不知。
没办法,她只能等在这里,亲自问大小姐。
还有,今天大小姐太安静了,不是该大哭大闹坚决不退婚的吗?
胡妈妈语重心长道:“染墨虽然是为了给大小姐出气。可她到底身份是个丫鬟下人,大小姐一向疼爱她,可别让淮国公府的下人为难了她们。到时候心疼的还是小姐们呢!”
姜慧宁看着她,不由嗤笑了一声,“放心。染墨并不是那么忠心护主的人。你们都给她骗了。”
胡妈妈大声道:“怎么可能,染墨心里眼里都是大小姐,这份忠义就连老奴都看得出来。你们说是不是?”
她说着,还问周围路过的其他丫鬟。
“嗯,可不是,染墨姐姐的忠心我们大家都看得见的。”
“染墨姐姐忠心,大小姐也爱护染墨姐姐,主仆都是有情有义之人,我们都羡慕得很呢。”
姜慧宁眼神冷冷的看了看周围一脸巴结胡妈妈的人。
怪不得染墨可以无法无天,不把原主放在眼里,每天想方设法给原主洗脑。这背后有人呢这是。”
胡妈妈,二婶房里的胡妈妈。
姜慧宁看着她,“染墨没大没小,不敬主子,怎么在你们眼中就成了忠心护主了呢?
昨天我遇险,如果不是大哥救了我,胡妈妈可就见不着我了,
那个时候,你口中忠心护主的丫鬟正在梦周公。
胡妈妈,你说有这样忠心护主的丫鬟吗?
她睡本小姐的床,我房间里的丫鬟都成了她的下人,这就是你口中的忠心侍主?”
胡妈妈一愣,这大小姐说的什么?她怎么没听懂呢?
胡妈妈不是没听懂,而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大小姐说染墨不好,这可是五年来破天荒的头一回。
莫非是被退婚,连身边的丫鬟也迁怒起来了?
还有她说的昨天出事,看来,庄子上是出了什么事了。
通过染墨,他们早就知道了姜慧宁的“成人之美”的计划,所以为了避嫌,二夫人就没有派人跟着。所以庄子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还真不知道。
姜慧宁不理她,一个仆妇下人,作为大小姐,她根本不需要跟她解释什么。
“走,我带你见祖母。”
姜慧宁领着姜长云就进了垂花门。
胡妈妈在身后喊道:“大小姐,这谁呀?外男怎么可以进内宅?”
姜慧宁猛地扭头,狠狠瞪着她。
“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本小姐做事?”
胡妈妈不由一个激灵,大小姐这目光仿佛要吃了她似的。
本来这时候,她应该躲着点好。只是染墨这丫头到底去哪里了?这种时候不是最应该守着大小姐表忠心的吗?
还有大小姐刚刚的话,让胡妈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要是有染墨在,大小姐根本不会这么和她说话的。
罢了,还是赶紧回二夫人,让她派人去庄子上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内院正房,侯府老夫人正在闭目养神,冯嬷嬷轻轻给她揉着额头,大丫鬟翠儿正在读经给她听。
这时,丫鬟说大小姐来了。
“快,让她进来。”
姜慧宁刚进正院,就不得不又憋出两滴泪。
她眼圈红彤彤冲进正房,看得姜长云直咋舌。
刚刚,这位大小姐还笑着给他介绍这院子呢,一转脸竟然说哭就哭?
她,这是真哭还是假哭?
姜慧宁也很无奈呀,原主对赵世子可是情深义重,哭了才正常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