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陈桓贞到底没能拗得过沈疏云,他忍着痛起身,去了书房睡小床。
陈桓贞走后,兰心走进来,看见沈疏云呆呆地坐在床上,衣裳被撕坏了,头发也凌乱着,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可需要梳洗一下?”
兰心刚刚听到屋里这夫妻二人似乎发生了争执,但是两人一人压着声音,她没听清到底在吵什么。
沈疏云很累,身心都很累,她摆摆手:“不用了,我不想洗,我换件衣裳就睡了。”
兰心吹了灯出去,轻轻带上门,沈疏云躺了一会,繁杂的思绪到底没对抗住困意,慢慢进入梦乡。
陈桓贞这一夜却没睡好,书房的床不如内室的舒适,他心里又有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不知道除了房事减少外,还有哪里出了纰漏,不过两个月,沈疏云就瞧出了差别。
该怎么弥补呢?
杨鸣莺刚刚上手没多久,她热情如火,娇媚入骨,那种感觉陈桓贞从前没有过,叫他一下子放手,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陈桓贞想起过年时沈疏云问起要不要纳妾,轻轻叹息一声,早知道后面会遇见杨鸣莺,那时候就不把话说死了,如今再反悔,就有些难看了。
他要杨鸣莺,自然不纯粹是为了那点子欢愉,他都二十三了,一个孩子都没有,这不也是为子嗣考虑吗。
陈桓贞想着想着,又想起小时候住在府衙后头,房屋逼仄,母亲和孙姨娘针锋相对,后院很少有安宁的一日,若是真把杨鸣莺接回府,到时候院里也变得乌烟瘴气,又该如何是好。
他愁得一夜未睡,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换好官服进了内室,见沈疏云睡得安然,心中宽慰了些。
她这些日子早晚一碗苦汤,人比从前消瘦了许多,青丝衬着一张莹白的小脸,弱柳扶风一般。
陈桓贞看得心头软软,睡着的阿云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他忍不住俯下身,轻轻亲了亲沈疏云的脸颊。
“到了时辰也别叫她,让她多睡会,今日不去伺候母亲吃饭了,母亲若是问起,就说我交待的。”
陈桓贞交待了兰心一声,转身又看了两眼沈疏云,这才出门往衙署去。
这一日他心不在焉,方子期瞧出他有些不对劲,碰了一下他:“哎,彦正,发什么呆呢,书都拿倒了。”
陈桓贞回过神来,低头去看,书并没有拿倒,他锤了方子期一下:“不好好做事,过来烦我做什么。”
“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陈桓贞叹息着,想了想道:“昨日与内人有了些龃龉,不知该怎么讨她欢心。”
方子期哦了一声,凉凉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嫂嫂那般品貌,你还舍得惹她生气,若换了我,娘子说东我不往西,娘子说上天,我不入地……”
陈桓贞白了他一眼:“罢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连妻室都没有,哪里懂得怎么哄人。”
方子期有些不服气,正要再说什么,来了一个侍卫,大声道:“陈大人,有人送了东西给你。”
陈桓贞见那侍卫手里拿着的东西用丝帕包着,不由心头一松,猜测是沈疏云送来的,只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陈桓贞接过来,正要打开,见方子期探头过来看,忙又掩上了,瞪了方子期一眼:“非礼勿视!”
方子期是故意逗他的,哈哈笑着,转身走了。
陈桓贞这才小心打开丝帕,看到里面那物他猛地睁大眼睛,很快又将丝帕盖上了,一颗心砰砰跳着,耳根处开始发红。
好个杨鸣莺,真个胆大,竟把那日两人的姿势捏成了泥人,也不知是谁的手艺,惟妙惟肖,陈桓贞耳畔似乎响起了那日的水声。
到了午休的时辰,方子期正要叫了陈桓贞一起吃饭,陈桓贞已经匆匆出了翰林院的大门,看样子是往南去的。
“奇怪,他家不是住东边吗?”
方子期嘀咕了一声,很快被其他同僚拉着一起去吃饭了。
槐花巷陈桓贞的私宅,一番云雨过后,陈桓贞累的喘不过气,腿也抖了起来,软倒在榻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杨鸣莺似是餍足了,声音娇媚勾人:“累了吧,下次换我……”
她说着贴上陈桓贞的胸口,陈桓贞推了一把,蹙眉道:“不是不让你用香吗?哪里来的这味道?”
刚刚情浓时分,陈桓贞注意不到细节,这会闲下来,才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杨鸣莺委屈的撅着嘴:“没有用香啊,就是头油有一点点味道。”
陈桓贞有些心烦,喘息平稳后很快离开了那间宅子,一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宁,疑心自己身上沾了杨鸣莺的头油香。若是换了衣裳,只怕阿云更要疑心他了。
下值以后,陈桓贞没有马上回家,站在风口上吹了好半天风,又拉着小厮阿亮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阿亮再三保证了没有任何味道,陈桓贞这才长舒一口气。
路上遇到阿婆在路边叫卖新鲜的樱桃,个头不大,颜色却红,下头用绿叶衬着,更显得水灵。
陈桓贞买了一篮子樱桃,有些忐忑回了家。
沈疏云似乎忘却了昨夜的疯狂,脸上神色平淡,看见他也没有说什么,只转身进了屋。
“阿云,我路上遇到阿婆卖樱桃,你瞧,多新鲜。我尝了,跟明州后衙栽的那棵树结的果子一个味,你也尝尝。”
当年在明州后衙,两家隔着一一堵墙,墙根处种着一棵樱桃树,他们俩那时候年纪小,经常爬到树上玩,那树上结的果子,还没红透了,就进了两只馋猫的嘴里。
沈疏云没应声,瞥了陈桓贞一眼,继续收拾着柜面上的首饰。
陈桓贞见她把平日里不用的钗环抖拿出来整理,心里慌了,强笑着:“阿云,这些首饰都旧了,收起来作甚,明日让人去炸一炸,成色又出来了。”
沈疏云没理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完首饰,指了指窗下书案上的一张纸。
“去签字吧。”
陈桓贞走过去,书案上摆着两张纸,写着一样的字,最上头赫然写着“和离书”。
他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疏云,声音发颤:‘阿云,你要……同我和离?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