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川看着镜子里两人的身影,有些出神。这一瞬间,他第一次对幸福一词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哪怕这份感受并不是真正属于他。
但这样的美丽如烟花泡影般闪过时,还是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
“俞总,有电话找您。”
简旭话一出口,就感到头顶有一阵寒意略过。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他已经死无全尸了。
俞景川不耐烦地从简旭手中接过工作手机,沉着嗓问:“什么事?”
“景川呀,今天下午有空的话,带沈眠来家里坐坐吧。你爸爸正好有时间,我们也想见见你的未婚妻。”
是黎影的声音。
俞景川瞥了一眼随侍的方向,心想他的好父母还真是按耐不住,连装都不屑于装了吗?
没见过哪家父母见儿媳是下午要见面上午才通知的。
不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动向吗,未免也太刻意了。
“我要问问沈眠的意见,如果她愿意,我们就过来。”
站在一旁的沈眠耳听了俞景川与黎影的全程对话,也察觉到了俞景川的不悦,温柔地说:“景川,别担心我,我也正愁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见见公婆呢。”
既然要演,那就演到底。否则,多对不起俞总给她的天价片酬。
“好,那我们换了衣服就过去吧。”
俞景川又变回了那个冷脸的俞总,他倒要看看,那老两口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到达知景园,沈眠又一次被顶级豪门的财力所震惊。走在偌大的庄园里,确如刘姥姥进大观园,样样让人赞叹不已。
这样的场面,让沈眠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俞景川余光瞥见神态越来越不自然的沈眠,默默牵起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示意放松的眼神。
“少爷,沈小姐,夫人临时有事出去一趟,董事长处理完公务稍后就到。请二位稍等片刻。”
出来迎他们的是跟了黎影好多年的保姆冯玲。
俞景川没兴致地点了点头,冯玲也就识趣地退下,留二人在客厅等候。
俞景川拿起桌上的策划案翻阅起来,发现俞修远居然不顾他的意见,早就让人定好了订婚宴的流程。
完完全全的西式宴会风格,用餐结束之后转入舞会,留给宾客娱乐与交际的时间。
可是,沈眠不会跳舞这件事,是早在俞景川调查她资料时就知道的。
合上策划案,他立时明白,俞修远和黎影这是在告诉他,沈眠不配成为他的妻子,不配融入这个家庭。
叫人来却不见面,故意安排未婚妻不擅长的流程项目,是觉得俞景川不尊重他们的意见而施加的惩罚,也是一个下马威。
俞景川早该知道,俞修远和黎影眼中上佳的婚事,一定是门当户对,对集团利益有所助益的。
至于他本人的意见,他爱谁,根本不重要。
父母恨他的丑闻让集团蒙羞,哪怕他已经把敲诈勒索的罪犯绳之以法,挽回了集团的声誉,没有让集团遭受任何损失,他们也还是不满意。
他们甚至不管不顾,不在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就这样为难他的妻子,让别人看笑话。
呵,这对老夫妻还真是非同凡响的般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才能一手建立如今的黎远集团。
俞景川牵起沈眠,大步流星,离开客厅。
后花园中,郁金香开得正盛,阳光撒下,花苞盛满了春色,仿若那心向神往的童话世界。
“我没有和你说,我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
俞景川失落地开口,眼中是晕不开的怅惘。
他从没和人推心置腹地谈论过藏在迷宫里的心事,甚至有点难以启齿。
“他们并没有真的要打算见你,只是想警告我,让我遵从他们的想法,连累着也让你受了委屈。”
俞景川觉得自己很没用,他的狠绝无法用在父母身上,却还让他们的自以为是伤害了沈眠。
“景川,别这么想,不要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父母在成为父母的时候,从没问过孩子是否愿意。更何况,有些父母,真的也不配为人父母。”
沈眠能想到,这样的豪门世家或许对亲情都比较淡薄,但没有料到,这对夫妻的偏心程度,足够橇起地球。
“你看我那不知死活的爹,对我来说,他也只是我生物学上人生的来处罢了。他只要不伤害我妈妈,其他都无所谓。或者,等我强大到可以一举把他击倒的那一天,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沈眠说得很轻松,仿佛从没经受过那些伤痛。
俞景川垂眸,回想着过去他与沈眠相处的片段。他现在做不到像沈眠一样释然,一直以来也只能用冷漠和疏离武装自己,装作不在意。
“沈眠,谢谢你。”
她的善意,至少给他带来了片刻的温暖。
“但是有个不好的消息,他们擅作主张修改了流程,宴席结束以后有舞会,你得辛苦一下了。”
沈眠眉眼弯弯,并没觉得被为难。
“好啊,我本来就是你请来的全能演员嘛,有啥不会我就学啥,查缺补漏,才对得起你给的天价片酬呀。”
沈眠认为自己很敬业,但也藏了一点私心。
“不过,你得亲自教我。”
她笑得乖乖的,也笑得坏坏的。像一只准备把爪子放在主人水杯里加料的小猫咪。
“当然。”
俞景川敬佩沈眠的坚韧,更敬佩她从不内耗的本领。不过几句,就让他的情绪平复了很多。
他把沈眠带到花园中心的草地上,牵起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环住她的腰,教她最基本的舞步。
只可惜,天生一副好歌喉的沈眠在舞蹈方面实在没天赋。动作是学会了,但肢体还是不协调。
练习了许久,效果还是不理想。
直到沈眠第n次忘记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两只脚不听使唤绊在一起,踩着裙摆扑向俞景川,抱着他一起摔了下去。
沈眠对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唇瓣碰到他嘴角的那一刻,她人是懵的。
直到她看见俞景川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才萌发出一个好主意。
她深情款款地望着他,以很暧昧的距离停在他身侧,浅笑嫣然道:“怎么了老公,不是都坦诚相见过了,还脸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