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当晚，杨玉珍果然没回家。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也没出现。
饭桌上一家人的氛围异常安静。
杨老五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他发现今天大姐看上去很不一样，不光是脸消肿了，人没有刚回来那么畏畏缩缩了。
以前爸爸最疼爱的杨玉珍，今天问都没问，完全就当没这个人了。
杨老五觉得这样的爸妈好陌生，他不习惯。
他还是喜欢以前的爸妈，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以前的爸妈回来啊！！
杨老五心里正咆哮呢，王晚秋已经吃完早餐起身准备出门了。
国庆放假，除了她还有老三也在上班，就连杨老五的厂子都放假了。
杨学文提醒妻子：“骑车慢点，午饭想吃啥？我去买菜。”
“问文娟吧，我都行，记得买些鸡蛋，小云每天要吃一个鸡蛋，”转身看向杨老五声音淡淡：“眼里有点活儿，记得帮忙打下手。”
杨老五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立刻举手：“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反应过来，老妈刚才是给他台阶了？到底发生了啥让她对自己突然态度好了？
当然无事发生。
只是王晚秋想到刘水花的提醒，不能把他逼急了给李家起了坏心思的机会，趁着这几天丈夫在家，就让他好好待在家。
今日粮油站还是和之前差不多，上午断断续续忙了两个小时后就闲下来。
老太太们一闲下来不是聊这家的八卦就是那家的八卦，今天王晚秋恢复了以前的沉默，只听不说。
等到中午下班后，回到家已经闻到饭菜香。
杨老六还是一如既往话少，看了一眼王晚秋叫了一声妈摆着碗筷。
厨房里是杨文娟教杨老五炒菜的声音。
朝着屋子里扫了一圈，王晚秋问杨老六：“你爸呢？”
“大姐应该知道，爸送她回来的。”
进了厨房一问，才知道杨学文带闺女看铺子买了菜回来，就出门去了杨学文父母家。
回去要钱了？那也不会这么久还没回来，难道是钱没要到？
其实她心里也猜到这钱就不好要。
杨家那几个媳妇擅长玩心眼，哭穷。
揣进兜里的钱就算不是自己的，也不会轻易拿出来。
“文娟，我去找你爸，给我们留些饭菜你们先吃。”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洗的发白快有补丁的外套，踩着自行车出门就往老杨家赶。
王晚秋的公婆现在和前头俩儿子一家住在相反方向的另一个院子，骑车得二十几分钟。
王晚秋双脚蹬的飞起，铁链子都快蹬出火星子了，一刻也不敢停。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了杨家大哥屋里的争执声。
她心里一沉，就知道这钱借出去容易，要回来难。
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嗯，行头不错，一看就过得不好，适合要钱。
停好车进了屋子，杨家大嫂二嫂两人在那张牙舞爪的，见王晚秋一进来立刻安静了。
“学文啊，我说找了半天没找着你人，原来是在人家家里，这是说啥呢，这么热闹？”王晚秋看着满屋子人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径直走到杨学文身边。
在杨家父母面前，她就喜欢称呼丈夫亲近些，好让杨家人知道，不受待见的杨学文也是有人疼的。
杨家人除了杨学文和老五杨学武，其他人王晚秋是一个也瞧不上，更不稀得走动。
结婚前杨家父母偏心前头俩，对排行老四的杨学文已经算得上苛刻。
就连上高中的钱都是老五杨学武心疼杨学文去山上养兔子，摘菌子省吃俭用供的杨学文。
心偏到太平洋的杨家父母，在看到杨学文考上高中后又想巴结了。
但那时候杨学文已经长大成年，进了机械厂跟着师傅学手艺了，在上交了一年工资后提出了分家。
带着杨学武俩兄弟单过，和王晚秋结婚后，杨学文夫妻俩和杨学武一起生活了几年。
直到杨学武也成了家，兄弟俩才分开生活。
前两年，杨母端着自己养大了杨学文的架子来借钱，说是借其实就是要。
说是前头两个儿子家里要娶儿媳妇，他杨学文家里有，就得帮忙。
上辈子王晚秋好面子，不想邻居看笑话，于是给两家各借了五十块。
这一借就是七八年。
自己家老大老三都主动上交了工资，日子也能过得去，就没着急往回要。
这会儿来要回自己家的钱了，一家人跟审犯人似地针对她丈夫，她怎么可能给好脸色。
她可不再是那个好面子的王晚秋了。
“老四媳妇来了？来坐。”杨家大嫂不尴不尬地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屁股都没离开凳子。
王晚秋一个笑脸也没给杨家人，用着全屋子都能听到的声音问：“不是说要回了钱就回家吃饭嘛，怎么还坐在人家家里？”
杨家人一听‘人家家里’‘要了钱’脸色僵硬，意思他杨学文不是杨家人呗。
杨老太耷拉着眼皮一记眼刀看向王晚秋：“老四媳妇怎么说话呢？啥人家家里？学文回他大哥家里也不行？”
王晚秋心中冷笑，当她还是上辈子那个喜欢息事宁人的性子呢。
“我说错了？我的确没听过哪家大哥二哥跟弟弟借钱七八年不还的啊，这算啥一家人？”王晚秋一脸无辜地回看杨老太，再用同样的眼神回看杨家其他人。
“我娘家人虽然就两个哥哥，但都没问我借过钱，不然我去问问隔壁邻居赵婶子，她儿子闺女多，我去请教请教。”王晚秋皮笑肉不笑地准备转身。
隔壁赵老太太和杨母几十年不对付。
那是一个处处碾压杨母，和她攀比了一辈子，身体健康能骂街的老太太。
年轻时候俩人比工作、比儿子、老了比孙子比吃穿，杨母却样样比不过赵老太。
结婚那年王晚秋就见识过两个老太太隔着一堵墙攀比，那画面她终身难忘。
王晚秋的话气的杨母一个弓背老太太立即起身：“你敢！老四你不管管你媳妇？就这么让她把家里的事宣扬出去？”
让那赵老婆子知道了她昨天还在炫耀的儿子，今天就被弟弟上门要钱，她又要矮一截儿。
“晚秋说的有啥错，这钱我借给大哥和二哥也有七八年了，一直没提过，现在我家儿子要娶媳妇，闺女考大学，处处是用钱的地方，这钱怎么就不能还了？”杨学文立马起身跟在王晚秋屁股后面，做势要往外走。
杨家其他人见状立刻去拉王晚秋：“哎呦，弟妹这是干啥啊，有话好好说嘛，这说出去也是丢咱们杨家人自己的脸面嘛，犯不着。”
杨家大嫂脸上带着笑，话里却是在提醒她这个事丢脸，因为她知道王晚秋是读书人最爱面子了。
可王晚秋再也不是上辈子那个爱面子的王晚秋，面子值几个钱，她要她的一百块！
抽回手假笑地看着杨大嫂：“我又不住这大院我又不姓杨，我丢啥脸？”
杨大嫂嘴角弧度渐渐落下，今天老四一家来者不善，不好糊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