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凌晨五点。
门外响起清咳声。
这个声音林向晴听了十年，再熟悉不过，每次苏砚之惹恼她，怕她去找干妈告状，就会在半夜或清晨来道歉，美其名曰白天人多口杂，寂静的时候道歉更有诚意。
咳了十几声，林向晴都装作没听见，她真的累了，感觉脑子昏昏沉沉，不想和苏砚之玩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小把戏，而且就算苏砚之不道歉，她也不会去干妈那里说什么了，强扭的瓜不甜，她今天知道了。
眼见门内没动静，苏砚之破罐子破摔，开始拍门，直到把隔壁邻居都吵醒。
苏砚之的爷爷在京市文化部就职，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大院，就是苏爷爷单位分配的房子。苏砚之的父母都不住这，爷爷最近去外省出差，所以只有苏砚之和林向晴住在这里。
左右邻居几乎都是苏爷爷的下属和帮扶对象，被吵醒后火气腾腾地冲出来，但看到制造噪音的是苏砚之后，又陪笑着回了屋。
林向晴知道苏砚之是故意的，故意把邻居吵醒，引起她的愧疚，她也确实被拿捏住，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打扰别人。
看到林向晴开门，苏砚之长腿一迈，就走了进去。
林向晴身体虚浮，无暇顾及苏砚之，开了门就再次躺回床上。
此时的天还是灰蒙蒙的，房间里漆黑一片，苏砚之轻咳了两声，没话找话道：“我开个灯你介意吗？”
林向晴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肚子胀胀的，脑子昏昏的，腿上也渐渐没了力气。
她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想苏砚之快点走。
苏砚之看林向晴不说话，也没动，轻咳了两声道：“今天我的话过了，我给你道歉，不过也是因为你实在太过任性，郑莲莲是什么家庭，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她们家重男轻女，要是没有这个工作，她的人生就完了，可你不一样啊，你有很多选择，不要那么小气。”
他停顿片刻又道：“我明天就去出差，你也别住这了，明天就回我爸妈那吧。”
“这是薄纱发卡，听说女孩子都喜欢，我放桌上了。”
林向晴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感觉额头很热，鼻子呼出来的都是热气，摸索着从枕头旁拿起一本书，贴在额头上，试图给自己降温。
苏砚之什么也没看见，只听见林向晴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忙什么，以为她在耍小脾气，交代一番就关上房门。
林向晴实在太难受，口干舌燥又想吐，刚刚拿来降温的书，书皮都湿透了，她想从床上站起来，可双腿根本用不上力，她伸出手，够到床边的书桌，一步一步往外挪去，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苏砚之的母亲沈琼华眼睛红肿地握着她的手：“傻孩子，中暑了都不知道，要不是隔壁王婶子看你房间门没关紧，长了个心眼去确认，都没人知道你晕倒！”
“苏砚之那个兔崽子，一大早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你生病这么大事，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傻孩子，生病了就要说，怎么能自己躺床上不说呢！”
林向晴脸色苍白，努力扯了个微笑：“干妈，你别生气啦，我这不是没事啦！”
“谁说没事的？医生都说挺严重的！这几天给我好好躺着！不许这样不看重自己的身体！”沈琼华语气虽重，脸上却写满担忧。
这些年，沈琼华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把她的身体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以至于苏砚之都埋怨说，他是捡来的，她才是亲生的。
林向晴无奈：“没事啦，而且后天就是干妈你的生日，我能缺席吗？”
沈琼华大手一挥：“生日又不重要，办不办都不重要，要不是为了宣布那件事，我才不在意呢！”
林向晴心口一窒，她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沈琼华早就和她透露，要在自己四十五岁生日这天，公布她和苏砚之的婚期。
之前她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她喜欢苏砚之，早在十年前就喜欢了，这些年，她一直努力跟随苏砚之的脚步，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好，让人嘲笑苏家。
可苏砚之昨天脱口而出的话…….
就算是气话，也是心中想过千百遍的吧。
她一直不敢承认，苏砚之根本不爱她，娶她也只是因为家人的期盼，恩情的裹挟。
她早该知道的。
林向晴感觉心口被狠狠揪住，疼痛难忍。
“怎么了晴晴？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沈琼华着急起来。
“没事，没事，我躺一会就好了。”林向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林向晴知道，以沈琼华护短的性格，只要她说想结婚，不管苏砚之愿不愿意，绑也要绑来，还有保送名额和工作的事情，只要她开口，没有人能抢走，但她忽然什么也不想要了。
“干妈，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林向晴下定决心。
沈琼华摸摸林向晴的额头，一脸爱怜：“你说，你说什么干妈都依你。”
“干妈，我想回南市发展。”
沈琼华愣了一瞬，脸色立刻变了：“是不是苏砚之，他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我现在就把他抓到这里来！”
林向晴连忙拉住沈琼华的手摇摇头：“干妈，我外婆的身体不太好，你也是知道的，之前的学业很忙，没怎么回去看过他们，现在毕业了，正好可以会去。”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直白，她相信干妈会懂。她和苏砚之，也许本来就是错缘。
沈琼华当然懂，十年前都没说要回南市的孩子，在毕业之后忽然要去了，这意味着什么？想都不用想，绝对和苏砚之有关。
她立刻找人去打听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她就从学校口中知道转让工作的事情。
她气愤道：“这苏砚之张口就是道德绑架，他怎么不把自己的工作让给人家？你别理他！工作的事情干妈会为你解决。”
林向晴就怕这样的反应，她坚定道：“干妈，如果您想我开心，就让我回南市吧，说实在的，我确实不喜欢经济学这个专业。”
沈琼华的呼吸一滞，她感受到了——林向晴的坚决。
林向晴是个倔强的孩子，自己决定好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像当初失去父亲的她不肯跟母亲回南市一样，如今的她。。。。
去南市散散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