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不为所动,立刻摆手,“我说了,我不想招惹麻烦。”
银钱虽是个好东西,那也得有命花才行。
眼前之人非富即贵,绝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姑娘,救人救到底……”
顾初若没听错的话,男人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恳求。
竟还真是个能屈能伸之人……
顾初不由再次打量了眼对方,他的面容很是俊美,鼻梁高挺,肤白如脂,一双凤眸,清澈似水,仿佛能看透世间的本质,也彰显着他骨子里的骄傲与不屈。
因身患宿疾,身躯稍显瘦弱,可举手投足间仍有着难以言喻的不凡气质,不经意间绽放,很是风流俊雅。
顾初不觉屏息,之前一直没注意,竟还是个美男子。
一时间还无法拒绝,不由暗叹,美色误人啊!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费心救了你,总不能把你扔下,被野狼叼走。”接过姜文煜手中的金叶子,“看你如此可怜,我就冒险一试吧。”
“姑娘大善,将来必有福报。”姜文煜面带感激,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支做工精致的白色玉笛。
“姑娘拿着这个信物去镇上云来客栈找王管事,告知在下行踪即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顾初接过玉笛,把玩了一下。
玉笛入手温润清透,抚之细腻光滑,做工精细,是极好的材质。
随即又不经意地瞥了眼男子腰间的玉佩,内心思索,一般人不是都用贴身玉佩做信物吗?
不过那玉佩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此人身份不凡,又心思深沉,想来对自己仍未放下戒心,才不敢将随身玉佩相赠。
以玉笛做信物,亲近之人必然知晓,也会第一时间赶来救他,但若是顾初未送到,顶多算所托非人了。
顾初摇头轻叹,收好玉笛,这烫手的山芋既然已经接过,就不要多想了。
扔给他一小包肉干,“此地距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你先垫垫。”
又从随身携带的药品中倒出一粒药丸,放到他手上,道,“这个药丸虽然治不了你的病,但能稍微缓解下你的不适。”
男子温声笑道,“多谢。”
顾初不再耽搁,转身离去,临走前装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不出所料,他果然没吃那药丸,而是将它随意收在腰间。
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这人着实多疑了些。
顾初暗自摇头,可惜了那药丸……
下山途中,顾初仍不断思索,是怎样恶劣的环境下生活才让他的内心筑起如此坚固的城墙,不相信任何人……
顾初猛地顿住,拿出玉笛,再次反复观察,果然在玉笛内壁看到一些凹凸不平之处。
像是人为刻上的字,顾初仔细看了眼,是个“煜”字。
煜,应是他的名字吧……
她要是中途跑了,或者拿这种有特殊标记的玉笛去当铺当了,估计下半辈子也就剩逃命的份儿了……
顾初一声冷哼,还真是个狡诈的“病狐狸”。
刚赶到山脚,眼前的情形却让她不自觉浑身紧绷。
迎面快步走来数十名黑衣劲装的男子,他们各个手握佩刀,周身散发出一股肃然的杀气,而且步伐一致,显然是训练有素。
小余村位于青山镇最东边,既偏僻又不起眼,少有外人路过。
如今一下来这么多人,可想而知,他们是冲着山上那人来的。
“姑娘是刚从山上下来吗?”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犹如一座黑塔般拦住了顾初。
顾初全身紧绷,如临大敌,脸上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偶尔上山采采药,不过今天运气不佳,收获甚微,就早早下山了。”
“那姑娘在山上可曾遇到什么特别之事或看到什么特别之人?”
顾初心下一惊,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是冲着那人来的。
她强作镇定,不动声色地说道,“遇到了几个猎户,都是本地以打猎为生的村民,我们这里人烟稀少,罕有外人涉足,不知你们所说的人和事具体所指为何?”
“那在下就开门见山了,姑娘在山上可曾碰到一位身着白衣,风度翩翩,气质出众的公子?”
顾初望了对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之意。
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历?是来帮他的还是来取他性命的?
若是来杀他的,那自己如实相告岂不是害了他……
无奈,实在难以分辨,还是按原计划去通风报信吧。
“并未见到。”言罢,她便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匆匆离去,想要尽快摆脱这些人。
“等等。”黑衣人身后传来一道极为清冷低沉的嗓音,看似随意的出声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顾初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体瞬间僵直得无法动弹,下意识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名男子正缓缓地从那些黑衣人背后踱步而来。这男子亦是身着一袭黑色长袍,然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仅是一眼便能瞧出他便是这群人的首领。
他的身材高大且匀称有致,丝毫没有那种常见的粗犷之感,反倒是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儒雅气息。
腰间束着一条暗金色的祥云腰带,既彰显出高贵典雅之姿,又不失朴素淡雅之风。
其五官生得极为精致,犹如精雕细琢而成,那健康的麦色肌肤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阳刚之气。尤其是那双如黑曜石般幽深的双眸,深邃得令人难以捉摸,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只需看上一眼便会深陷其中。
此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顾初只觉心中猛地一颤,竟然在刹那间失了神。
待回过神来,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男子的脚步轻盈无比,双手随意地搭在身后。他看上去似乎颇为随和亲切,然而不知为何,顾初望着眼前的人,内心深处却不由得涌起阵阵寒意,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想要往后退却,可是双脚却好似被灌了铅一般沉重,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无法挪动分毫。
终于,那名唤作褚慎的男子在距离顾初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他的语气轻柔温和,宛若春风拂面:“山上猛兽众多,凶险异常,姑娘独自一人上山,当真能够应付得了吗?可有受伤之处?”
“我自小住在这附近村庄,早对山里地形早已熟悉,能够应付,也不会受伤,多谢关心。”此人极度危险,若可以,还是要早走为妙。
“哦,既然姑娘没有受伤,那这是什么?”褚慎伸手指向顾初一处袖口。
顾初低头一看,袖口上竟沾有一丝血迹,想来是帮助那人止血之时不小心沾上的。
不过这点血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此人果然观察入微,如此细微之处都能被发现。
顾初正考虑如何应对,对方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直接抬起顾初的左手,他的手掌并未用力,顾初却如何都挣脱不开,好在他尚知道分寸,并未直接接触她的肌肤,但掌心自布料传来的温度也让她内心滚烫。
慌忙恼道,“虽然我只是个乡野村民,但是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还请公子自重。”
褚慎轻笑,“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普通村民可没你这临危不乱的定力,更何况,我也没做什么。”
他确实没做什么,只是凑近闻了闻。
“既然姑娘没有受伤,那你手上怎会有如此浓重的草药的味道,龙牙草、乌厥,这些都是止血的吧?还是说,你遇到什么人受伤了,那人需要救治,你在帮他疗伤?”
顾初:“……”
山上那位果然是个麻烦,要是自己人还好,可要是……
说不准自己的小命也要搭进去。
试探着问,“如果我说,我是在山上遇到一只受伤的兔子,看它可怜,就帮了一下,你信吗?”
“你觉得呢?”褚慎双眼微眯,神态稍显不耐。
看得出来他很着急,耐心似已将尽,周身原本刻意控制的威压也渐渐显现出来。
顾初暗暗吸了口气,拼命忍住想要跪下的冲动,哀求道,“那个,我娘还在家等我吃饭呢,大人可以放我一马吗,我真的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