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林蕙有一手极好的刻章技艺，是嫁给赵承辂后自学的。
至于为什么学这个，自然是和赵承辂有关。
她怀着对赵承辂的钦慕之心嫁给他，婚后虽然有诸多不如意，但也有甜蜜，她从前一直以为赵承辂是喜欢她的。
赵承辂喜欢她，而她更喜欢赵承辂。
每年她生辰，赵承辂都会送她首饰做生辰礼，因此赵承辂生辰的时候，她也想送赵承辂生辰礼。
她嫁妆寒酸，手里仅有的钱还是嫁进赵家后每月的月例，那点钱，根本买不了像样的配得上赵承辂的贺礼。
而她嫁妆里更是没有好东西。
因此她想送礼，便只有自己动手这一个选择。
赵承辂是读书人，又科举入仕做了官，因此他很喜欢印章。林蕙见了，便决定学习篆刻，好送他自己刻的印章。
赵承辂的字好，画也好，但林蕙却自小没读过书，因此印章上的字和画都需要赵承辂来写和画，便从开始就没瞒他。
赵承辂见她有兴趣学习，不仅给她写了字，画了图案，还帮着准备了一应工具，以及亲自指点过几回。
林蕙不用管家，又没有孩子，等闲还连赵家大门都出不去，长日漫漫，几乎全部用在了刻章上。
是以她进步飞快，赵承辂二十二岁那年的生辰，她送的是一枚还显生涩的木质印章。
但等次年赵承辂二十三岁生辰，她送的便是一枚已经成熟很多的石料印章。
赵承辂收到木质印章时，难得笑了，是因为木质印章刻工粗糙生涩，他的笑是看不上。
但等收到石料印章时，却是诧异看了她一眼，而后说，她的技艺已经赶超普通印章师傅，那枚印章若是拿出去卖，少说也能卖得四五两银子。
今年赵承辂的二十四岁生辰，林蕙已经敢准备玉料。
虽只是几两银子的普通玉，但她技艺比之去年已经更胜一筹，做出来她有信心能卖得二十两往上。
因赵承辂是秋日生辰，她眼下才刚打磨好玉料，还没正式开始刻，回头……正好刻了别的拿去卖！
篆刻虽需要时间，可一枚印章就能赚十五两往上的话，就她和绿竹两个，吃穿再简单点，能花上半年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林蕙愣了愣，她怎么又在想和离后的生活了？
好在她没说出口，否则绿竹该吓到了。
不知道林蕙想了那么多，绿竹只点头道：“奴婢觉得可以，您去年送给大爷的那枚印章，大爷都说好呢！”
“不过您若是想做这个赚钱，也得瞒着府里，不然只怕夫人和大爷都会不高兴。”大户人家规矩多，尤其是对女子。
林蕙：“嗯，若真做这个赚钱，自是要瞒着。”
主仆俩就做印章赚钱这事儿，聊到该去哪里卖，怎么卖，在府里又该怎样悄悄做瞒住众人等，一路聊到下马车。
林家位于城西一处小巷的最里侧，因小巷狭窄，马车只能停在入口处，林蕙和绿竹得下车走进去。
林蕙戴上幕篱，先下马车。
绿竹落后一步，跟马车夫约定了来接的时辰才快步跟上。
小巷不长，不过走了百十来步，两人就停在了林家门口。
林家只是个两进的小宅子，此时大门敞着，站在门口便能听见倒座房传来的数名男童读书声，清脆响亮。
林家没有门房下人，因此林蕙和绿竹直接进门。
往二门走时，林蕙转头看了眼倒座房，倒座房里林长进背手站在窗边，正听学生背书的他看见林蕙，顿时面色一变。
因此林蕙前脚跨进二门，还没来得及跟正在洗涮碗筷的白氏说句话，林长进已经丢下学生，脚步匆匆赶了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回来什么事？”他一叠声三个问题，语气严厉，像是林蕙做了什么错事。
虽然决定回娘家有试探之意，但其实林蕙没想过让她爹给她做主，因为知道几乎不可能。
可她仅仅是回来就被这么质问，还是让她忍不住心寒。
白氏丢下碗碟给帮工的婆子，快步上来拉住林蕙：“阿蕙，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虽然同样是问，但白氏的语气里却只有担心，没有责备。
林蕙回来，最开始是想到周寂严的话，在面对赵承辂时脱口而出。而话说出口后，虽然没深想和离之事，但她确实存有试探之心，想看看娘家对于她若是和离是什么态度。
关于赵承辂要接外室母子回府这事，原本她没打算说。
一是不想让她娘担心，二是知道家里对此帮不上任何忙。
可回来后先是被责备，后是被关心，她突然觉得很委屈。
婆家待她不好就算了，为什么娘家也不能是避风港？
林蕙突然不想考虑那么多了。
试探什么？
她应该直接说！
便是寒心，也该彻底寒，这样以后才不会再有奢望！
于是林蕙看着她爹，道：“是有事，我们去屋里说？”
林长进是极要面子的人，意识到林蕙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立刻点头，然后率先朝上房走去。
“阿蕙，是有什么事？”白氏扶着林蕙，语气更担心了。
林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三人进了上房，听见动静的林蕙大弟弟林敬皋，弟媳方氏，还有小弟弟林敬重，也都赶了来。
林敬皋和林长进一样，看见林蕙突然回来面露不满。
方氏则先往林蕙身后看，见她手里空空，她身后的绿竹手里也空空，原本期待的面色骤然一变，也不满了。
唯独小弟弟林敬重，他今年虽已经十三岁，是个小小少年了，可看见林蕙还是亲热地迎了上来：“大姐！”
“小弟。”林敬重几乎是林蕙带大的，因此对着亲近她的小弟，林蕙弯唇露了个笑。
都是自家人了，林长进才沉声对林蕙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林蕙一一看过家人面色，直言道：“赵承辂在外面养了外室，且那外室还给他生了儿子，他说要接他们母子回府。”
“什么？！”白氏惊叫，当下腿就软了。
林敬重离得近，因此忙扶住白氏。
同时也怒声道：“赵承辂这个狗东西，他竟然敢这么混蛋，爹，大哥，走，我们这就去赵家要个说法去！”
林长进和林敬皋却都没动。
不仅如此，父子俩还异口同声呵斥道：“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