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文学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后，许文进对许元娘的态度又温和了不止一点。
许宝珍狠踩许元娘痛处的行为在他看来，十分碍眼。
原本许元娘是乖乖接受圣旨的意思，要是让许宝珍一番寡妇，短命鬼的嘲讽，气得要死要活不嫁萧六爷了。
他许家的前程，可就白白断送了。
“我看你才该好好学规矩了！出嫁前在家颐指气使，有我和你娘担待着，现如今都嫁出去多少年了，谁家妇人同你似的三天两头跑回娘家闹。”
许文进板着脸，“为着你的心没在婆家，不知被邻里背地里闲话多少次了。你倒好，每每归家耀武扬威，怎的我不在了？许家轮到你一个外嫁女做主了。”
他的话是重了点，不过也是实话。
身为许家人，娘家有事她的确可以参与进来发表意见。
但还真不需要她做定夺，或是如春宽的事，许宝珍要强塞给许元娘，这件事就这样定下？
爹娘俱在，长姐如母的情况是不能发生的。
按照往常，许文进反对的事情，许宝珍是没有理由和胆量反抗的。
今日她捂着红肿的脸不肯退让，春宽被许元娘带去国公府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怎肯轻言放弃。
“爹也忒偏心了些，难道就因为我夫君是八品，元娘夫家是一等国公，便贴到她那边去，看不起我了。”
陈氏心疼女儿，抱住她对许文进生了不满。
刚要为大女辩驳几句。
许文进狠剜了陈氏一眼，不客气骂道：“妇人短见！这家里只有你们几个女人？修哥儿年幼还未科考，你们闹得难堪，传扬出去，以后修哥儿在书院不得被同窗笑话。来日得了功名，同僚闲话起他的家事，别说官场上抬不起头，到了年岁亲事都不好说。一家子姐妹，我不说你们要多亲厚，望你们和睦相处，对幼弟帮扶一二而已。”
他的话还算隐晦，陈氏和他生活了二十多年，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帮扶修哥儿，许宝珍家那个花天酒地的大姑爷，许家夫妇原是对他有些期待的。
食色性也，男人嘛，纳几房姨娘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终归赵家主母是许宝珍，为着大姑爷的官位高许文进一些，许家对他便矮了一头，几年来对他的臭脸都生生忍下，不仅不敢恼怒，还时常奉承讨好。
现如今有了国公府这个更高的亲家，八品小官在许文进眼里就得往后靠靠了。
虽说萧六爷没了，相当于没有二姑爷。
国公府与许家的姻亲实打实存在，许元娘才十六，花一样的年纪给他们家六爷守寡。
许家牺牲这么大，他们难道不该心生愧疚，对许家提供提供帮助？
至于怎么帮助，聘礼绝对不会少，国公府可丢不起人，聘礼少了拿不出手才是真要被天下人耻笑。
许文进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仕途，背靠当朝一等国公府，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国公府抬抬手指他奋斗半辈子都没挪窝的囧况，能轻松解决。
替修哥儿谋求一官半职也好说。
陈氏和许文进想到一起去，对大女也没有那样维护，她宝贝大女是真，却抵不过被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儿子。
许元娘可谓牵扯小儿的前程，她不能为了大女和真正能带来好处的二女撕破脸。
舔着脸去拉许元娘的手，“都是娘急糊涂了，你大姐被那贱蹄子气得昏了头，才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我让她给你道歉。”
许宝珍尖叫着不肯，许元娘堵了堵耳朵，轻蹙眉头。她在想爹娘的态度，尤其是陈氏，转变得太快。
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招了邪祟，许元娘脑子里将许文进的话过了一遍，细细咂摸，品出些深意来。
她扯扯面皮，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原是把她当做攀附权贵的跳板，许文进那副春光得意的模样，怕是已经做上躺进金窝窝的美梦了吧。
陈氏押着许宝珍给许元娘道歉，许宝珍被暗地里掐了几把，疼得直冒泪，许元娘只当看不见。
陈氏被晾在一边，暗骂许元娘狗仗人势，说出口的话却无比和气。
“我怎舍得叫贱蹄子到你身边去烦你，且安心等着，娘明日一早就去西市给你买两个老实可靠的丫头回来。”
许文进赞许点头，“国公府人口众多，我明日去点卯后向上官告假，打听打听越国公府内的情况，好叫你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的进去。”
事情到这地步，没有更全乎的办法了。
明知爹娘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
许元娘还是乖顺的向爹娘行了一礼，“多谢爹娘替我着想。”
许文进说的没错，多了解越国公府的事情，她接触起来也不会一上去就得罪了谁吧。
许宝珍则当日就被撵回了婆家，临走前颇不服气。
说不上羡慕还是嫉恨，掺了毒似的眼神看得许元娘不太舒服。
翌日，许家夫妇一大早出门，都是天擦黑才回来。
陈氏比许文进早一刻钟归家，身后领了两个丫头。
“吉乐，可心，过来见过姑娘。”
两个丫头一个圆脸，一个瓜子脸，低眉给许元娘行礼。
看着很是懂规矩，不像是第一次被卖。
陈氏狠灌了两杯茶水，指着圆脸的丫头说：“这是吉乐，五岁就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头，主家惹了官司，她跟着家里的女眷一起被发卖。今年十五。”
又指另一个眉眼稍风流些的，“这是可心，主家内宅斗争，她原是主母身边的丫头，主母去了，继室见前头的丫头心烦，就找人伢子发卖了。”
许元娘不是真正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与二人对视上，露出个些许不自在的笑来。
吉乐好似活泼些，对她甜甜一笑，喊了声姑娘好。
可心则腼腆的低下头，喏喏的跟着称呼姑娘。
许元娘唉了声回应，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和尴尬。
陈氏大手一挥让许芙娘带她们下去，暂住到小耳房里。
屋内只剩娘俩，“我在西市观察她们半天，都是老实本分的，见了人路过也不会乱看，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遇到事儿了也能机灵些。”
正巧，许文进推门进来。
神色些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