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六一不明白“他们说的那个”是怎么回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宛湘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问:“你当初怎么会上错飞舟啊?”
“没上错啊,”秦六一道,“我要来外门,就是要上左边。”
“以你变异雷灵根的资质,完全可以进入内门的,你怎么会想要进外门的?”
“因为外门食堂免费。”
这个理由,宛湘属实是始料未及,但仔细一想,也的确很是符合秦六一的性格。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认真道:“六一,你知不知道内门的条件是比外门要好的。”
“知道。”秦六一点了点头。
“不不不,你还是不知道。”
宛湘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完整又详细地给她解释起了这两者间的区别,一直讲到所有饭菜都上齐,讲到自己口干舌燥。
“所以,”宛湘喝了口水,“内门弟子就是宗门倾尽心思培养的树苗,日后会长成又高又直的参天大树,而外门弟子,就是没人管,没人去在意的路边野草,你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也看不到天空中的景致。”
见秦六一完全没放在心上地啃起了馍馍,宛湘以为她现在是绝望了。
“这样,我回去后到执事堂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带你进内门,找长老去拜师。”
这时,秦六一才停下来摇了摇头。
“我觉得做野草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怎会这样想?”
“进了内门,长成了参天大树后,又能怎样呢?去接触更好的资源,成为更厉害的修士,战胜更强大的敌人,就这样一直不停地向上长,能够看到天空中的风景,但也只能看到天空中的风景,等到想低头看看大地的时候,却早已经看不到了。
我不想飞得那么高,我的根扎在地上,我要看得到大地,也要大地能一直看得到我。”
说到这里,秦六一的脸上绽放开一个笑容。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身上仍缠着脐带,她一生都走不出母亲的羊水。
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因为这里,才是她的心安之乡。
在这里,她可以肆意奔跑,直到最后,幸福地烂死在大地的怀抱。
宛湘沉默了,她不能理解秦六一,正如秦六一也理解不了她,可或许也正因为秦六一是这样一个人,才能让再次相见后,她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你瘦了”。
她像是一下子就回到了家乡。
宛湘颇为无奈地笑着,随即也拿起了一个馍啃了起来,见状,秦六一连忙将鸡腿夹到她的碗中。
短暂的相聚过后,离别时,宛湘用指尖敲着身份玉牌。
“记住了,有事就传消息给我。”
秦六一点点头,看着她坐上仙鹤。
“还有,”宛湘又停了下,一脸严肃地说道:“少吃点咸菜,那东西对身体不好!”
秦六一胡乱地点头。
没办法,她戒不掉咸菜。
……
天气晴朗
今日有大人物回宗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内门。
“听说没,咱们宗门的那位天下第一剑修,今日就要回到宗门了!是掌门特意外出去将他请回来的!”
“什么?!难道就是那位在得到了天下第一剑修之名的同时,又斩获了天下第一贱修名号的小师叔?”
“什么天下第一‘贱’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据说是在与第二剑修论剑的最后一刻,他突然用空间之法将自己的灵剑传送到第二剑修的身后,狠狠刺中了对方的屁股,打了个措手不及,才拿下这天下第一之名的。”
“这种方式也实在是太不体面了啊!”
“没办法,小师叔性子过于不羁。”
“但也是有真本事在的吧,不然为何能稳坐这天下第一剑修之位呢?”
“因为现在的论剑大会都不请他了。”
“……”
与此同时,天元宗山门前,男子懒懒地抱着剑。
“你这次居然肯大出血来牢里捞我,不容易啊不容易。”
孙长寿站在一侧,另一边是孙晴。
“先说好,捞你出来是有条件的,你必须得给我好好看看这个雷灵根!”
岑不渡挖挖耳朵:“先说好,徒弟,我有九不收,看归看,她要是不符合我的要求,你也别想强逼着我收。”
孙长寿沉默:“先看,先看,那个,戒酒大使啊,那小丫头这会儿在什么地方呢?”
孙晴一脸严肃:“已经打听好了,正在去鹤云峰的路上。”
“走走走,”孙长寿推着岑不渡,“过去看看。”
岑不渡哼笑:“我这一不收,不收娇弱虚荣之辈,就你们每次招收的那些个内门弟子,一个个都自命不凡,到了外门那鼻孔都要撅到天上去了,看着就欠揍。”
“岑师叔,”孙晴看来,“她去外门鹤云峰,不是去炫耀的。”
“哦?那还能是去做什么的?”
“她就是外门弟子。”
岑不渡一愣,头顶冒出个问号。
解释的时间内,父女俩也带着岑不渡来到了外门,却不是鹤云峰,而是烟霞峰上空。
“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里能见得到人?”
孙晴抬手一指,指向那崖壁上正在攀爬着的一团黑点。
“为了省一块下品灵石的仙鹤费,她每天在小琼峰跟鹤云峰之间来回,都要这样翻越烟霞峰。”
忽然那黑团子一下没抓稳,从崖壁上摔落,岑不渡正奇怪身旁这两个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下一刻便瞧见秦六一直接一拳捶进了山石里,停住了下坠。
“……”
孙晴默默看来:“你觉得她娇弱吗?”
岑不渡:“我有二不收,不收心浮气躁之人!现在的小孩,仗着自己灵根好,一个个都想一步登天,连基础的剑法都还没学会呢,就想着去学更复杂的剑招了,真是欠揍!”
孙氏父女不语,只默默跟着下方的那个黑团子。
鹤云峰便是秦六一每天风吹雨打都必须要来的地方,因为食堂、执事堂都在这里,还有她熟悉的练剑场。
今天一大早,来到了练剑场,她便又开始了枯燥乏味的剑法修行,手握着重剑,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从将一个动作做到完美,到渐渐领会其中更深层的奥义。
她每一步都做得认真,甚至天空中的人都看得累了,打了个盹醒来时,她还在重复那一个动作。
孙晴无聊地喝着酒:“岑师叔,你觉得她心浮气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