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嘉柠的手劲很大,凤宏伟满是褶子的脸上很快起了巴掌印。
“这两巴掌,是替我妈打的。你明明知道林馨对我妈意味着什么,还干出畜生不如的事。生了孩子还抱给我妈养。”
不等凤宏伟说话,凤嘉柠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我哥打的。那么优秀的凤庭桉,年年校第一,名校苗子,因为你跳楼自杀。”
“那天晚上,我哥站在楼顶天台给你打了十个电话。可你正在林馨的床上,一个都没接。凤宏伟,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这么多年,她终于直面凤宏伟说出了这些话。
凤宏伟跌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那件事对你们伤害那么大。”
“林馨一直跟我说,她也离不开姐姐。这样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美满。”
“还说古代很多这样的,她不要名分。我没想到,结果会这样。”
凤嘉柠愣住了。
原来,林馨是这样给凤宏伟洗脑的。
更可笑的是,凤宏伟竟然信了。
这种男人脑子里三妻四妾和谐相处的糟粕思想,是多么荒唐可笑。
“凤宏伟,你的脑子是粪坑吗?从古至今,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凤宏伟捂着脸呜咽出声。
“所以我有罪啊,后来不就遭报应了吗。”
凤嘉柠嗤之以鼻。
“遭报应?你是说破产中风?可你还活得好好的呀。能吃能喝,还能培养出一个跟林馨一样无耻的女儿。”
凤宏伟放下手,呆愣愣呢喃着。
“我知道,爱心干了错事,是爸爸对不起你。不过爱心也遭报应了,她被骗了。”
“一个男人说要养着她,哄着她去办了退学。然后把她的钱都卷走了,还打伤了她,现在还在医院。”
凤嘉柠笑出声来。
“对哦,那个男人给了她十万,还说以后每个月给三万。凤宏伟,你和林馨的这个爱情结晶,还真容易满足。”
凤宏伟呆住了,浑浊的眸子里露出惊恐。
“这……是你干的?”
凤嘉柠柳眉一挑:
“对啊,我干的。凤爱心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不该反击吗。”
“我没了婚姻,她没了钱和文凭,说起来她还占便宜了呢。就她那点钱,那个破学历,有没有都一样。”
凤宏伟无言以对,又开始抹眼泪。
“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呀。”
凤嘉柠冷笑着。
“是啊,都是你造的孽。你该庆幸我出手很温和,当年给你和林馨留了命。不过天网恢恢,林馨的狗命自有天收。”
“什么……什么当年留了命。”
凤嘉柠看着愣愣怔怔的凤宏伟,感慨就这么十年的落魄,让那个风流倜傥的精英总裁,变成了窝囊的残废老人。
“凤宏伟,你知道十年前给林馨推荐项目的,是谁吗?”
凤宏伟猛地抬头,脸上涕泪还纵横着,污糟又狼狈。
“是……是你?”
“对啊,是我找人去忽悠她的。23岁的我都能看出大坑的项目,林馨竟然掏空你的公司又借高利贷巨额投入。”
“凤宏伟,你眼光真好呀。”
凤宏伟还是一脸不可置信:“那时你才刚大学毕业,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凤宏伟,你对你原配生的两个孩子到底是有多不了解。”
“我大二就开始创业,在校门口开咖啡饮品吧。到我毕业的时候,利润已经很可观。”
那些年,她学业事业忙得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才让自己不会胡思乱想坠入深渊。
凤宏伟木了半晌,空洞的眼神转向墓碑。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这都是老天爷给的报应,没想到……”
“就是老天爷给的报应啊。老天爷把我留下来,不就是为了给你们报应?难道我们三个都死了,你才觉得合适。”
凤宏伟拼命摆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嘉柠,爸爸错了,犯了大错。我该受惩罚,不怨你。”
“嘉柠,这些年你也出气了,你能……原谅爸爸吗,哪怕一点也行。”
说到最后,声音心虚地低了下去。
凤嘉柠淡淡看着他:“能,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能做到,让爸爸干什么都行。”
“让我妈和我哥……活过来。”
凤宏伟脸上的希冀迅速掉落,挺直的身子也垮下来。
“是啊,我有什么脸求原谅呢。”
凤宏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土都没拍打,一瘸一拐往外走去。
……
闹剧结束。
凤嘉柠跪在墓碑前,这么多天心里细密的疼,终究变成了排山倒海的剧痛,泪如雨下。
有风吹过,一张卡片翻滚着停在她面前。
她拿起来。
是花束里的那种留言卡片。正面写着【庭桉、林阿姨,你们安息】。
翻过来,背面有一行小字:【嘉柠领证了,一定要幸福】。
署名【周樾】。
凤嘉柠看看日期,是自己要去领证那天。
泪再次模糊了眼睛。
那个曾经的浪荡少年,在她领证那天来过这里。可他不知道,那些幸福终究与她无缘。
“周樾,我想妈妈和哥哥,我想回家。”
*
*
*
凤嘉柠看着眼前钟表上的日历,呆若木鸡。
2007年2月3日。
她回来了,回到了15岁。
她看着镜子里稚嫩的脸,惊喜到浑身战栗。
一个月后的正月十六,凤爱心就要出生了。这个时候,小姨林馨应该在海城养胎。
爸爸凤宏伟偷偷在海城买了一套三居室,林馨早就被金屋藏娇了。
一切还来得及。
外面有碗碟轻碰的声音。
凤嘉柠转身冲出去,把正在布置餐桌的林清一把抱住。
“妈……”
林清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怎么一大早就委屈吧啦的,做噩梦了?”
凤嘉柠贪婪地呼吸着妈妈的气息:“没有,我就是想妈妈了。”
“凤嘉柠,你大清早犯什么神经。”
凤嘉柠转身,看到凤庭桉站在卫生间门口,身量颀长,五官俊朗。
她紧跑几步冲过去抱住他。
“哥……”
这是鲜活温暖的凤庭桉啊,不是那个躺在白布下面冰冷的身体。
凤庭桉不自在地推推她:“哎,说吧,又看上我什么东西了。那块新滑板?”
凤嘉柠起身呸了一声:“谁稀罕你的滑板。”
说完她进了卫生间洗漱,对着镜子咧开嘴,做了个开怀大笑的表情。
太好了,老天让她回来,她一定要救妈妈和哥哥于水火。
她一边洗脸刷牙,一边脑子飞转。
怎么跟妈妈和哥哥说出这件事,还需要仔细思量方法。
尤其是哥哥那里,必须慎之又慎。毕竟这个世界上,心疾最难医。
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他们也好有时间布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