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顾以山隔着车门帘布,递来了不少东西。
一颗照明用的夜明珠,一盆干净的清水和软帕子,还有伤药跟绷带。
姜唤绮接过东西,道了谢,独自静坐在车厢内,无言擦拭着颈侧血迹,却感受不到丝毫痛意。
她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清楚了水盆里的倒影,那脖子上毫发无伤。
姜唤绮不由得叹息一声,还是得装作受伤的样子,沾染点药粉味,再缠上一层层绷带。
完事后,她掀起帘布,打算将血水拿出马车,就见顾以山像是一直守在车外,微微一笑,接过了水盆。
他一走,静站在车前的谢昭远,也显露出了身形来。
“姜姑娘。”
昳丽青年倾身上前,却是在微微怔愣的姜唤绮眼前,放下了帘布,隔绝开两人的距离,“夜里风大,你身子受不住,还是在车内听我说话。”
他嗓音清冽,于夜色中好似沾了点凉意,透过车帘,字字流经姜唤绮的耳畔。
“你若是回想起了过去的记忆,无论线索多少,皆可告知于我。我会尽力,找回你的身份。”
倘若这话是在今夜之前,姜唤绮或许会坦然相待,将信任托付给回忆里的少年将军,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可如今从翁元龙手里遭了一回罪后,姜唤绮已然看清了谢昭远与擎宇太子之间的恩怨,不想因此牵扯出她背后的姜家,再引得谢昭远的猜忌。
毕竟她已是没了信心,不敢在对方身上再赌一把,不确信谢昭远是否会利用自己对付爹爹。
她赌不起,也不想赌,宁愿自欺欺人,隐瞒下去。
“抱歉……关于村子和凶手的事情,我已是全数告知,没有遗漏。但关于我自己的身份,实在回想不起来,我只记得自己……姓姜了,也可能是水工江……”
姜唤绮隔着门帘,半真半假道:“不过还有一事,烦请谢公子应允。”
“我还有一些私物,藏于村中堂屋,若是可以,我想拿回东西,再跟随公子你们进京。”衣裳是寻不回来了,可首饰还在,能成为她日后认亲的信物。
车外的谢昭远似是没有迟疑,“好。”
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眼下已是深夜,在外行动,多有不便,况且方才那人也不知逃去了哪里,姜姑娘还是小心为好。”
说罢,谢昭远替姜唤绮做了决定:“不若姑娘早些休息,等明早上路前,我亲自陪你去村里取物。”
姜唤绮欲言又止。
有了门帘遮挡,她倒是不用遮掩脸上的神情,便隔空望着车外谢昭远说话传来的方向,张了张嘴,只答出了一个嗯字的回应。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谢昭远似是轻笑了声,语气难以琢磨。
可姜唤绮始终不明白对方转变的缘由,只觉得心头没来由的沉闷,自己倒是先莫名生了气。
于是一时昏了头,冷不丁脱口而出:“那么谢公子你呢,可否与我告知身份?”
车门帘布厚重,透不出车内人的影子。
谢昭远掀了掀眼皮,并未被姜唤绮的发问冒犯。
面对一个失忆之人,他的身份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名为谢昭远,字如淮。”声音清冽。
谢如淮……
知晓了表字,姜唤绮心中却没有半点欣喜,她忽觉疲倦,放轻了声音道:“谢公子,那今夜的话便说到这里,我累了,想歇息……”
“好,那我就不打扰姜姑娘了,明日见。”
车外之人爽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似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