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烧着火,看着跟苏夭夭玩得咯咯笑的小宝,愁得眉头上的川字纹都快能夹死苍蝇。
现在丈夫生死不明,打探不到任何下落。
婆家人更是为了大姑姐一家把他们娘俩都赶出门,甚至登报声明与他们家一家断绝关系。
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该大雪封山,靠着苏夭夭那点口粮也不知道能熬多久。
咬咬牙,把身上所有的钱跟票都掏出来,“夭夭,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秦姐?”
苏夭夭没想那么多,直接往她身边一坐。
靠坐在灶火旁就是暖。
十月的黑省气温已经零下了。
更别提靠着山旮旯的太平村,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下着零星小雪。
“这钱跟票你都拿着。”
“啊?”
苏夭夭一脸懵,“秦姐,你这是做什么?”
秦若点了下她额头,“你明天不是要去集市上买东西吗?你顺便帮我们娘俩带猫冬的粮食回来。”
苏夭夭那堆行李,她看得清楚,猫冬的东西她都准备得充分。
不像她,就几件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冬天的衣服。
人家在车上好心送他们的大棉衣,又掏钱买房子给他们住。
再丧良心也不能因为人家喊自己一声“干姐”就平白占人家的大便宜。
这……
苏夭夭有想过秦若还掏钱,就是没想过她会把身上所有钱都掏出来给她。
没记错的,秦若身上顶了天也就百来块钱。
略扫一眼应该有十来张张大团结,还有五元一元跟几角几分。
为了让他们母子俩过得舒坦些,苏夭夭只是抽走几张大团结,拿走所有的票。
“姐,这些就够了。”
剩下的钱被推回去,“大队长不是说了吗?后天村里要分粮,如果大队分完粮还有剩余的,是可以花钱买粮。”
秦若想了想,这倒是。大队买粮还不用粮票。
每年年底大队分完粮,留下明年春天要用的种粮。
工分不足、粮食不够吃的都可以花钱买。
甚是有些困难户还可以赊粮过冬——这是她前世所知的。
苏夭夭看她又开始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能无奈叹气:“秦姐,既然决定重新开始,就不能一味沉溺在过去出不来。”
“啊?”秦若回过神,笑道:“我不是缅怀过去,是在想明天要不要能不能把小宝关家里。
我上山一趟,多弄些柴火回来。”
习惯性的看看旁边有没有人。
反应过来现在只有她跟苏夭夭在,不好意思的笑笑。
“现在雪不大,还能去山里猎些野兔野鸡,囤起来好过冬。”
以前这种事,她苏夭夭没少干。
甚至在这杏花大队练就一手好腕力跟准头。
遇到野兔跟野鸡,一砸一个准。
突然听到秦若要去山里猎东西,苏夭夭狐疑的打量着她。
心想,要是你能上山猎野味,前世在太平村也不至于活得比她还凄惨。
她可是在知青点被叶锦文跟姜佳奻的走狗排挤、欺负,时不时给她找茬。
这一世没去知青点入住,就不知道那几只走狗还会不会再来她跟前蹦跶?
她现在势单力薄,搞不死云京市的三家人,并不代表她收拾不了几个知青。
秦若被她质疑的眼神瞧得发毛,“你还别不信。以前在太平村,我猎到的猎物可是比南哥……”
秦若骤然失声,苏夭夭猜想是她是想到下落不明的丈夫。
没说什么,拍拍她肩膀,“今晚睡觉前跟小宝商量下,五岁的小孩子应该听得懂。”
不论是在火车还是回来这一路,她都是用成年人思维在跟小宝沟通。
逻辑清楚,条理清晰。
还偷偷告诉她秦若在奶奶家过得不好,姑姑家的哥哥姐姐还会欺负她。
“他听得懂。”
秦若抬头看向自己在玩耍的小宝,眼里的温柔都快满溢出来。
“若是他爸在身边,小宝也不会小小年纪被迫跟我一起来乡下地方受苦。”
“话可不能这么说。”
苏夭夭打断她的自哀自怨,“我倒没觉得乡下有什么不好的。
你想想,我们在城里,想吃点肉啊菜的还得掏钱去供销社买。
我们在乡下上山打猎、下水摸鱼,谁敢说我们什么。”
莫名的,秦若觉得苏夭夭说的还挺在理。
见秦若被自己说动,“姐,不是我在背后说你婆家人不好。
谁家好婆婆会在知道儿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第一时间就把儿媳妇跟孙子赶出家门。
还登报声明跟你们一家断绝关系。”
这年头的登报断绝关系就是真的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此前她听秦若说这事就怀疑小宝的爸不是她婆婆亲生的。
发现在他们母子身上得不到好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赶走,霸占原本应该属于他们母子俩的财产。
秦若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只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
现在听苏夭夭的一番“分析”,那个努力说服自己说婆婆是情非得已才赶他们走的小人,在这一刻被秦若亲手给掐死。
“你说得对!”秦若深吸一口气,“就没见过只顾女儿一家,不顾儿子儿媳妇跟孙子死活的婆婆。”
又不是睁眼瞎,怎会看不出老婆娘心眼子都偏到咯吱窝去。
是她自己一遍遍说服自己,大姑姐是气婆婆帮助带小宝太过劳累,才会处处针对他们。
粉饰太平的自欺欺人,在苏夭夭跟前碎成渣渣。
倏地,秦若猛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
“夭夭,我觉得你说得对!”
苏夭夭:“???我说什么了?”
“你在火车上说的,女人只有自己坚强起来才能让自己的过上好日子。
之前是我自己太天真,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现在看她刚成年的苏夭夭遭受巨变,还能淡若自然,自己虚长她 那么多岁都长狗肚子去了。
苏夭夭轻笑出声。
秦若太看得起他了。
能有这种认知,那是前世付出生命后才总结出来的血泪感悟。
连日来舟车劳顿两人已经累得不行。
简单收拾一下两大一小就这么凑活着窝一个炕过了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