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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真不知!”世青昭一脸无辜。

“难道不是因为她死了,你寂寞难耐,所以把她带走了?”

钱奉安急到呼吸不稳。

十岁起,他接手家业,酒坊的孩童和他一起长大,虽谈不上情同手足,但也情分不浅。

世青昭按住他的手,皱眉发问:“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没错!”钱奉安甩开他的手,眼眶发红。

“八日前,你让人传话,找莫儿入了府,晚间她没回来。我想着在你这里,我也放心。”

“三日前,你要为姓蒋的摆脱流言蜚语,把她送了回来。我才知道,你当初带回她,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再后来,她带着她娘,在你王府门前下了车。我以为,她死了,是你宠着莫儿,不舍得让她回酒坊!”

“世青昭啊世青昭,从我见到姓蒋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把莫儿当了替身!”

“本王没有!”

世青昭被他说得烦了,声音带着微怒。

他是把莫儿传到府里,不过是让莺儿照着她的模样画脸。

莺儿自小天南海北地闯荡,跟着戏班子漂流,虽谈不上有易容之功,却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那天的梨儿就是她装扮的。而莫儿来王府的当天下午就自行回酒坊了。

钱奉安指着世青昭,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没有什么!自从见了姓蒋的,你可再来瞧过莫儿一眼?”

“你看看你的样子,堂堂王爷,死皮赖脸,她蒋行朝把你当什么,当狗!”

“现在倒好,她死了,这狗,你也不必当了!”

钱奉安肚子里一团火气。

这些话憋在心口多年,真是一吐为快。

他心疼莫儿,她从小孤苦,被人莫名其妙当个工具养着。

到底说,这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

若是当初能识破世青昭的伎俩,莫儿或许能过得好些,不必再痴痴等她的昭哥哥去瞧她。

“钱奉安!”

世青昭眼里藏不住的愤怒,抓着他的手,一扭,扣在他背上。

“你冷静点!当务之急是找到莫儿!”

钱奉安奋力挣脱,用力推了一把世青昭,他踉跄后退了几步。

他又揉了揉手腕,将桌上的醉千盏掀翻在地,扭头就走,头也不回,气声道:“不劳王爷您了!”

只剩下碎了一地的白玉碎片,和廊中更为浓烈的酒香。

世青昭才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本王两个字脱口而出。

他和钱奉安相识于微末。

那时的他像皇宫里的一条狗,无人管教,任人唾弃。

而他是先帝心腹钱章的孙儿。

他对他说:“人不分贵贱,不必求人,况且你是先帝之子,圣上之侄,更得由他人拜你!”

依着昔日之情,私底下,他从不对他以本王自称。

于世青昭而言,这样的人,世上有三:钱奉安、子夜、司城霖。

可自从认识了蒋行朝,这样的人又添了一个。

他亦从不对她,称本王。

腹中的寒潭猛地形成一股火龙,在世青昭心口灼烧。

他眼前一阵眩晕,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这时,廊中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爷,司大人求见!”

“不见!”他沉闷回道。

他被那小子耍了,这醉千盏原来是一杯即醉,如同千盏。

此刻的他怕是再难接见任何人了。

“昨日宫中家宴,王爷可是去了?”这冷得像冰川一样的声音,越来越近,倒是让世青昭脑子清醒了些。

“司……”

司大人一向守礼,今日没通传就进来,让仆人有些意外。

世青昭摆了摆手,仆人退下了。

“他说去了,就去了!”

世青昭揉着额头,闭眼应声。

“那丫鬟死了?”

“他说死了,就死了。”

世青昭漠不关心地回了句。

司城霖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当今九五之尊。

而他从来不会去什么家宴,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是一家人。

他冰冷的眼神中,透着无奈,心里叹了口气,莫不是又一次被当了剑?

“还有事吗?”世青昭沉声道,带着些醉意。

司城霖吸了吸鼻子,微感不适,看着满地狼籍,眉头紧皱。

他长年混迹于各种刑狱案件,沾不得酒。

眼前的世青昭在他眼里,烂醉如泥,犹如一只被困的野兽。

他想让他自由。

可世青昭为世俗,为仇恨,为亲情,心甘情愿被束缚着。

他深知,人若无自救之意,任何人都救不了他。

但或许她可以让他挣脱身上锁链,可她……

司城霖想到这,心里替他难过。

他默不作声地靠近他,想扶他回卧房休息。

这要是醉酒在亭中,怕是要着了风。

“退下吧!”

刚伸出的手,顿了顿,静止片刻,瞬间被收回。

“下官告退!”

司城霖喉咙微颤。

世青昭透过指缝,看着那一抹墨色背影越走越远。

呢喃一声:“走吧!都走!”

说罢,一头栽桌上,不省人事了。

待世青昭醒来时,已经在流光居了。

“祥叔,饿了!”

他像一个孩子似的,惹得身旁候着的祥叔一阵心疼:“王爷,以后少喝点儿!”

祥叔经过廊中,见王爷喝醉了,便扶回了他,而且早就吩咐厨房备下吃食。

眼下王爷正好饿了,祥叔对着身旁的女子,慈声道:“莺儿,让小厨房把蜜花羹端来!”

“喝什么羹啊,喝酒顶饱!”

莺儿小辫子一甩一甩的,气鼓鼓地朝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王爷,您别和她计较……”祥叔缓缓开口。

“无妨!”

世青昭揉了揉鬓角,头痛得厉害,这醉千盏真是无福消受了。

突然,门口脚步声越来越近。

子夜急匆匆的,大步流星走进屋内。

祥叔见子夜面色凝重,便行礼退下了。

“醒了?”世青昭冷冷开口。

“是,她要见您。”

子夜并不惊讶,王爷总能料事如神。

“她怎么样?”世青昭若有所思。

“大夫说,伤势过重,怕是要还需要在天和居静养……”

“为她家小姐的事?”

子夜眨巴眨巴眼,跟着王爷这样的主子,轻松得很,连话都不用多说。

“是。”

子夜犹豫着还是应声道。

众人皆知,宝珠已经是个死人了,王爷深夜见她,怕是会惹上麻烦。

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拿来大做文章,于王爷是大大的不利。

“其实,您不必亲自去见,您若信得过我,我可以传话……”

子夜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道。

世青昭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我自然是信得过你!”

“可,她未必会信你,不然也不会让你特地来叫我了。”

“罢了,去瞧瞧她,反正是将死之人了。”

子夜替世青昭更衣后,世青昭抬步跨向门口,子夜快步跟在后边。

世青昭想到什么,突然一个转身。

子夜差点撞他身上。

“王爷,可是漏了东西?”

世青昭一拍子夜胸脯,语重心长:“你在此地,把蜜花羹喝完!”

“啊?”

子夜一脸懵。

“莺儿去端了,你在此等候。”

世青昭笑了笑,他的救命稻草来了。

莺儿那个守财奴,若是羹端来了,没人喝,怕是又能吵上三天三夜。

今日庭中碎了的白玉碗足以让她对王府讨伐一场。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什么?那母老虎也在?”

子夜满目愁容,欲哭无泪。

王爷是故意的,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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